寻个安稳地界暂歇。”
老道士咽下口中的饼,苦笑一声,眼中愁云更浓:“安稳?”
“这方圆百里,能有什么安稳之地?前些日子倒还有个寨子,可现在……唉!”
“哦?莫非此地不太平?”
张梁故作惊诧,顺着话头追问,“是来了野兽祸害,还是……”
老道士左右看看,似乎生怕有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哪是什么野兽!是人心比野兽还凶啊!你也别打听什么安稳地了,快带着家人走吧,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张梁心中一凛,知道问到关键处,连忙做出忧心v忡忡状:
“道长慈悲!我家老爷子和此地一个姓杨单名一个玄字的好汉有旧,本想来投奔他,如今不知还能不能去?”
说话间,他小心的盯着老道的表情。
而听到杨玄二字,老道士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张梁给的粗粮饼起了作用,于是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杨玄啊,你说的大概是那个懂点医术、会算账的杨头目吧?”
“你家老爷子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来投奔他,他原是在马大胡子的寨子里,管着后勤粮草和那些七零八碎的物事,算是个精细人,不似那些喊打喊杀的大老粗。”
“可如今……唉!马大胡子两天前死了啊!”
“马大胡子?!”
张梁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转念一想,不就是那个邀请刘峰一起去攻柴桑县城的土匪头子吗?
“怎么死的?官军剿杀的?”
张梁虽然知道马大胡子的死因,但是为了了解庐山的情况,还是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老道摇摇头,脸上露出“你果然不懂”的神情:
“官军剿杀?”
“哼!那马大胡子纵横庐山多少年,几次官军围剿都损兵折将拿他没办法!”
“他是前些日子胆大包天,带人去袭了柴桑县城,听说是被有准备的官军给当场射死了!”“消息传回仰天坪的总寨,整个山寨立时就炸了锅!”
“仰天坪?”张梁听着这陌生的名字,皱了皱眉。
“对,马大胡子的老巢,离牯岭镇只有十几里地!”
“往常小股官军来剿,他们仗着地势险要,硬是能守住。”
“可这次不同,马大胡子死在外面,又狠狠得罪了柴桑县的钱县令。消息一传回山寨,一部分胆小怕死的,当夜就卷了细软,从后山溜之大吉了!”
“剩下一部分跟着二当家“铁臂阎罗’朱贵,留在仰天坪。朱二当家那人是头倔牛,武功也高,坚信凭着天险,官军还是打不上来。”老道语气里对朱贵的评价明显不高。
毕竟,这次即将要到来的围剿显然不同!!
“那杨玄呢?他也留下了?”
张梁有些急切的问,只希望杨玄不要是逃走的那些人。
不然庐山茫茫,他们要去哪里寻人?
“杨头目?”老道又叹了口气。
“他没留在仰天坪那险地等死,也没像那些胆小鬼一样跑掉。他和一些不愿意留也不敢跑的山匪,大概有三四百人吧,还有不少受了伤的,一起退到更深处的康王谷去了。”
“康王谷?”张梁似乎听大兄提过。
据传战国时期楚康王宫后裔为躲避秦军追捕,便藏身于此谷之中开发农耕,因此得名康王谷,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同样也是个易守难攻之处!
“是的!”老道点头。
“杨头目想必是想着,仰天坪离牯岭镇太近了,随时可能被官军报复突袭,躲到康王谷里先避避风头,保存实力。”
“不过康王谷虽然险,但粮道艰难,这三四百号人,粮草从哪里来,那些伤员怎么办?都是难题啊!”老道脸上的忧虑更深了,他显然明白在这旱灾之下,藏身深山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前日还有几个受伤的小喽啰路过观外,想到观里讨点草药,我看他们面黄肌瘦,士气低落得很呐……”
而打听到了杨玄的消息,以及此刻庐山内山匪的情况,张梁顿时面色一喜,但是心中却也隐约有些担忧。
他对老道深深一揖:“多谢道长实情相告!活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小小心意,给道长添些香火,保重!”
老道士看着铜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摇摇头,只拿了两个。
“逃荒不易,留些活命吧。赶紧带你的家人离开,这次马大胡子摸了县令的虎须,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真的要出大事了!”
张梁不再多言,迅速退出道观,隐入林中,对等待的其他人说道:
“我已打探到庐山内的情况和杨玄的所在,我们快去见道长!”
顿时,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飞速朝着约定的汇合点奔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深藏于庐山腹地的康王谷中,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雨将倾。
这处天险之地果然名不虚传,狭窄的入口仅容两人并肩,两侧石壁如刀削斧劈,高达数十丈。进入谷内,则豁然开朗,方圆数里,四周全是陡峭如屏的山崖,将一方天地围裹得严严实实。谷底有清溪流过,依山散布着一些半天然半人工开凿的洞窟和简陋窝棚。
若在承平之时,此中倒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然而此刻,谷中却是弥漫着不安和恐慌。
人群或坐或卧,衣衫褴褛,脸上满是失去方向的茫然,几个受伤的山匪倚靠在避风处,发出压抑的呻吟几个被杨玄教导过的,正在用溪水清洗着草药捣碎,给伤者敷上。
空气中除了草药苦涩的味道,更多的是汗臭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沮丧气息。
在一处相对干燥、位置稍高的岩洞内,杨玄正对着几个火堆旁的小头目,焦头烂额。
他年约四旬,身形略显清瘫。
原本沉稳的眉眼此刻布满了焦虑的红丝,下巴上也冒出了杂乱青黑的胡茬。
一身沾着泥土灰尘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