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尘脸上的意外之色一闪而过。
随即,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重新漾开。
只是这次,笑意深处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与激赏。
“呵呵”
他低笑出声,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气质已截然不同的公主。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公主殿下,如今的你,与月前在京城时,判若两人。”
萧兰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那双曾经或许只映照着宫廷繁华的明眸,此刻却沉淀着清醒与决断。
她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千钧。
“我自幼便得父皇万般宠爱,百般夸赞,但这份宠爱与夸赞,始终被框定在公主这个身份之内,而非一个继承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自嘲。
“在父皇眼中,我最终的价值,只在于联姻,或是笼络某位重臣,而非继承这万里江山,即便那日你当真对我用强,我想,父皇他也只会顺水推舟地赐婚,最后息事宁人。”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与不甘。
“那我所有的付出是为了什么?我的努力,我的才智,我对皇室利益的维护,甚至我的清白与尊严,在父皇的权衡计算中,都可以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筹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过往那个任人摆布的自己也一同抛弃。
“我不想,也绝不会,再做一个任人摆弄的木偶!”
姜尘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戏谑也消失了,他缓缓点头,笑容变得深沉而富有意味。
“有魄力,不过。”
他话锋一转,点出最现实的问题。
“你是女子,且从未出现在那位皇帝陛下的继承人名单上,这两点,是横在你面前的天堑。”
“这些,在世子殿下您,或者说,在镇北王那足以撼动天下的权势和铁蹄面前,都不会是问题。”
萧兰玉的回答斩钉截铁,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尘。
“关键在于,您是否愿意看到我坐上那个位置。”
姜尘向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与考验。
“你想让我,让北境,助你登上大位?可以,但你总要先向我证明,你有这个价值。”
“精图的野心,以及我在凉州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助你查清是谁对你动手。”
萧兰玉毫不犹豫。
“还不够。”
姜尘摇头,目光锐利如刀。
“或许,这能证明你的能力,却无法保证你的立场永远与北方一致。”
萧兰玉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的话语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么,我需要世子的一点投资来证明自己。
“哦?”
姜尘饶有兴趣地挑眉。
“那公主殿下,需要我如何投资?”
萧兰玉向前一步,目光坚定如磐石,清晰地道出了她的核心诉求。
“公主的身份看似尊贵,实则是皇帝赋予的,依附于皇权的荣誉头衔,它的权力来自皇帝的宠爱与施舍,虚无缥缈,可以被随时收回,或是当作交易的筹码,它,只是无根的浮萍。”
“而镇北王世子妃的身份。”
她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其力量源于镇北王无法被撼动的军事存在,自带权柄,这个身份本身,就能制衡皇权,甚至在必要时,反向胁迫!它,能让我在父皇和其他皇子的幻视下,做到我能做的事!”
她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如同在下一场豪赌。
“我希望,殿下能接受父皇未来的赐婚,我需要一个拥有力量的身份,作为起始与基石。”
驿馆内陷入一片沉寂。
姜尘凝视着眼前这位胆魄惊人的公主。
就在萧兰玉屏息凝神,等待着姜尘做出回应时,房门被不疾不徐地敲响了。
这声响动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紧接着,祁连雪推门而入。
她先是似是无意地瞥了眼萧兰玉。
随即转向姜尘,声音清冷而利落。
“世子,商会总号那边有消息传来,有些发现。”
姜尘闻言,脸上那抹深思的神情瞬间化为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顺势起身,仿佛刚才那段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萧兰玉见状,也十分默契地不再追问,将所有翻涌的心绪压下,默然迈步跟上。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被精锐大戟士层层包围的通汇昌总号。
高大的士兵手持利刃,肃杀之气弥漫街头,引得远处百姓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靠近。
几乎就在他们站定的同时,另一批人也匆匆赶到。
正是由钦差卫队陪同在侧的崔浣及其衙役们。
双方人马在这总号门前,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照。
姜尘好整以暇地看着略显仓促的崔浣,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率先开口。
“崔大人,真是巧啊。”
崔浣心头一紧,连忙躬身,试图解释。
“回禀大人,下官方才正在全力抓捕其他分号的人员,这通汇昌体量庞大,在凉州各地分号众多,仅这城内便有足足三家,下官唯恐走脱了要犯,故而”
“哦,原来如此。”
姜尘拖长了语调,故作恍然地点点头,随即话锋如刀,直切要害。
“所以崔大人是觉得,这偌大的总号反而不急,可以先放着不管,优先去处理那些分号?这办案的轻重缓急,倒是别具一格啊。”
崔浣闻言,面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白,额角似有冷汗渗出。
他急忙再次躬身,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试图用自谦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