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君子坦荡’的金字招牌,立刻便会土崩瓦解!届时群情汹汹,众口铄金,他还有何颜面在绍兴指手画脚?!”陆伯仁闻言微惊:
“三弟!此女你遣人暗中调教数年,耗费金银心力,本是为了送与浙直总督胡总宪。如今要献与一区区四品提学,岂非大材小用?更何况杜延霖乃新婚燕尔,又自诩清流,恐帕……”
“新婚又如何?清流又如何?”陆季仁嗤笑一声,带着洞察世事的刻薄:
“古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那王氏新妇纵然出身名门,可大家闺秀最是端庄刻板,只恐不解风情。陆芷兰这等媚骨入髓的妙人儿,便是金佛坐像也能动得凡心!至于胡宗宪那边……”陆季仁嘴角抽动一下,冷然道:
“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解我陆家之危,一条臂膀该舍也得舍!区区一个无依无靠的养女,弟又何足道哉?!”
陆季仁话锋一转,继续道:
“至于“以利驱之’,更是一着阳谋!杜延霖日日倡“躬行’,处处标榜实学兴邦,要兴学,要整饬学风,哪一样不要银子?可银子哪里来?”
陆季仁顿了顿,自问自答道:
“绍兴府学名下,城东“百柳园’旁,有良田百亩,乃是我陆家祖上捐输的上等学田。其地契文书,一直由府学代管。父亲,您可还记得那片膏腴之地?”
陆铨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
“正是!”陆季仁斩钉截铁:
“可将那片学田连年积存的地租账簿清理妥当,对外放出风声一一陆家老太爷,感念杜学台为浙江士子鞠躬尽瘁之赤诚,亦为助其兴学育才之大业,特将此百亩学田并历年积存租息白银五千两,尽数“捐输’于提学衙门!以作兴办义学、奖掖寒门子弟之用!此乃一片赤诚公心,光明正大,万民可鉴!”陆季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杜延霖若拒之门外,便是阻挠兴学善举,寒了天下士子之心!他若收下……”
陆季仁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冰冷:
“这五千两白银,便是套在他脖子上的一道绞索!吃了我陆家的供奉,拿了我陆家的厚礼,承恩这点“小过’,他还有何颜面死揪不放?!日后在绍兴府,他还敢对我陆氏子弟如何拿捏?!这“礼’,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陆仲仁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
“妙!妙啊三弟!正奇相合,阴阳互济!明面上是“大义捐输’,天下称颂,暗地里是“香饵伏兵’,专攻要害!杜延霖纵是铁打的罗汉、金铸的佛陀,也难逃这天罗地网!”
陆伯仁也点头附和:
“不错!父亲,杜延霖倡“躬行’,重实务。这五千两银子,对他兴办义学、奖掖寒门,乃是实打实的助力!他若拒之,必失人心!他若受之,便是入了我陆家之彀!至于芷兰那丫头……她母女二人依附本家多年,受我陆家大恩,如今正是她报效之时!况且,若能攀上杜提学这棵大树,对她而言,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
陆铨沉默着,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堂内踱步。
窗外暮色沉沉,映着他苍老的脸庞。
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就依此计!双管齐下,不容有失!”
他猛地转身,对陆季仁下令:
“老三,传话下去,准备下帖!三日后,老夫要在“兰亭别业’设“文会’,遍邀绍兴名流雅士,恭请杜提学赏光!就说……就说老夫感念提学大人整饬饬学风、甄拔真才之苦心,特备薄酒,以示敬意!”陆铨说着又看向陆伯仁:
“伯仁,除了学田租息,你再备下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库房里那套宋版《史记》,还有那幅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也都拿出来备好!另外……去“醉仙楼’那边,把“绿绮’姑娘请来!”““绿绮’姑娘?”陆伯仁倒抽一口冷气,他太清楚这名字的分量了:
“那可是扬州花魁里的绝顶人物,据传乃是盐商巨贾豢养多年的“清漪璧人’,不仅琴艺冠绝江南,容颜倾城,更有一双洞察人心的妙目!千金难买其一笑……醉仙楼可是花了重金才将其请来,父亲的意思陆铨重重点了点头:
“好事成双!老夫要送他杜延霖一对壁人!将此绿绮与家中芷兰,一同送入杜延霖府中为妾!此二人,一清冷,一妩媚!老夫倒要看看,这两柄温香软玉的销魂蚀骨剑,这绝世无双的美色牢笼,天上地下,哪个男人能破?!”
他目光如炬,钉在陆伯仁脸上:
“伯仁!我陆家不缺银子,不论花多少银子,不管你用何手段!务必给我滴水不漏地办妥!若有半分差池……家法如山!”
说完,陆铨最后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声音沉滞:
“若能……用些许金银财帛、美人玉色换得他松口,自是万……”
“可若他杜延霖不识抬举……!”
“那老夫……就只能动用关系,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最后的尾音带着无尽疲惫:
“可那一步……实非老夫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