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铎两人,炭盆里的木炭还在燃烧,暖融融的空气裹着淡淡的龙涎香。欧阳铎心里纳闷,不知道陛下单独留他要做什么,只能垂着手站在原地,不敢多言。
朱厚照走到窗边,望着外头渐渐升高的太阳,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映得常服上的龙纹格外清晰。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欧阳铎,你觉得这方案里,最要紧的是哪一条?”
欧阳铎想了想,语气笃定:“回陛下,是“账目公开’。每一笔钱花在哪、谁经手、谁核查,都写在告示上,贴在灾民聚居的地方,让灾民看着一一这样他们才信朝廷,才不会闹事,也能防着吏员克扣。”“说得对,但不全对。”
朱厚照转过身,目光落在欧阳铎身上,眼里带着些期许,语气沉了些,“账目公开是防贪腐,可比账目更要紧的是人心。你记住,你运出去的不只是粮和银子,是朝廷的体面,是百姓对朕的指望,是他们活下去的念想一一别让那些“漂打’的人毁了这些,别让灾民寒了心,能做到吗?”
欧阳铎心里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躬身,腰弯得极低,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格外坚定:“下官记住了!定不让陛下失望!定不让灾民寒心!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得把粮和银子送到灾民手里!”
“好,朕信你。”
朱厚照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去吧,跟韩尚书好好干,别让朕和灾民等着。”
“是!下官告退!”
欧阳铎躬身退下,走出暖阁时,只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一一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比想象中更重,也更有意义。
暖阁里,朱厚照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廊尽头,嘴角扬起些笑意一一有韩文掌着舵,有欧阳铎往前冲,这赈灾的事,该能办得妥当。
只是………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方案,指尖在“江南盐税”几个字上轻轻敲着,眼神沉了沉一一李嵩还没从常州府押解回京,徐家的账还没查清楚,那些跟徐家勾结的文官,会不会借着赈灾的由头,在盐税调拨上使绊子?他忽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张永!”
刚传完旨回来的张永连忙跑进来,躬身候着:“奴婢在!皇爷有何吩咐?”
“去告诉刘瑾,让他派东厂的番子盯紧些户部的动静,尤其是管江南盐税调拨的吏员。”
朱厚照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要是有哪个文官敢在赈灾的事上使绊子,不管是拖延盐税调拨,还是克扣粮草银子,不用报朕,直接抓了送诏狱一一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乌纱帽要紧,还是灾民的命要紧!”
张永心里一凛,连忙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告诉刘公公!”
他转身快步离开,暖阁里只剩下朱厚照一人,晨光透过窗棂,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本赈灾方案上,也落在“江南盐税”那几个字上一这场赈灾,或许不只是救民,也是对那些“漂打”文官的又一次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