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长安城,温侯府。
午后的府邸内静谧宜人,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
貂蝉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一袭正红遍地金牡丹纹罗裙,发间只簪一支赤金步摇,雍容中透着几分慵懒。
她的身边,八岁的甄姬像只小猫般蜷在貂蝉怀里,两只白乎乎的小手抱着一块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脸都是孩子吃到甜食的幸福。
一缕阳光透过茜纱窗,在她乌黑的发髻上跳跃。
“慢些吃。”貂蝉伸出染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拭去甄姬唇边的碎屑。
“唔…好”小女孩仰起脸对她甜甜一笑,嘴里含混不清的回应,又埋头专注在点心上。
貂蝉望着甄姬美人胚子一般的侧脸,也是不由得无奈一笑,心情有些复杂。
她对于乖巧伶俐的甄姬很是喜爱,当做妹妹一般照顾。
但貂蝉也明白,吕布既将甄姬留在府中,虽然他不说什么,但等到甄姬长成的那一天,肯定也会是吕布的人。
‘呼——与其日后多个人争宠,倒不如现在好好待她,将来有什么事,这小丫头总归帮我的。’
貂蝉轻叹一声,这般想着,她抚过甄姬柔软的发丝,眼神愈发温柔。
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侍女在帘外轻声禀报:“夫人,蔡家两位小姐前来拜访,车驾到府门了。”
貂蝉眸光微动,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知道了,请她们到花厅稍候。”
与此同时,温侯府门前缓缓停下一辆青幔马车。
先下车的是一位身着浅碧色留仙裙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发间只簪一枚白玉簪,通身书卷清气。
她转身扶下一个穿着杏子黄襦裙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滴溜溜打量着府门上的匾额。
“姐姐,”蔡贞姬扯了扯文姬的衣袖,压低声音,“你说那个貂蝉今日会不会给我们脸色看?”
蔡文姬轻轻整理着妹妹的衣领,柔声道:“休要胡说。貂蝉小姐最是明理,你待会儿莫要失了礼数。”
门房早已迎上前来,躬身引着二人穿过垂花门。
蔡文姬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里头装着新抄的琴谱和一对羊脂玉镯。
登门拜访,自然要带些礼物,这些都是蔡文姬精心挑选的。
接着,她带着妹妹,抬头望向面前气派的温侯府。
有相国董卓和父亲蔡邕之命,自己和妹妹贞姬嫁入温侯府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眼下那位温侯将军征战四方,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这才把她们撂下了。
但即便如此,蔡文姬也知道,自己要跟吕布的正室貂蝉搞好关系,才能让自己和妹妹未来更好的在温侯府生活。
几分钟后。
花厅里,貂蝉已端坐在主位,甄姬安静地偎在她脚边。见蔡氏姐妹进来,她含笑起身:
“文姬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当真清新脱俗。”
蔡文姬敛衽为礼,声音如清泉击玉:
“姐姐谬赞了。前日偶得一份古琴谱,想着姐姐定会喜欢,特来与姐姐共赏。”
说着,她便奉上锦盒,貂蝉也得体接过,吩咐身边侍女好生保管。
蔡贞姬跟着行礼,眼睛却时不时带着点敌意的往貂蝉身上瞟。
貂蝉一双美眸流转,瞥向蔡贞姬。
杏黄襦裙的少女连忙收回目光,不敢跟她对视。
行礼后,蔡文姬目光转向貂蝉身侧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甄姬,轻声开口:
“这位妹妹想必是冀州韩使君送来的,中山甄氏的幼女对吧?”
貂蝉将甄姬往身边揽了揽,笑吟吟道:“贞姬妹妹好眼力。只是这孩子年纪尚小,怕是听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将军为何独独留下来年纪最小的她。”
“温侯所想,自有他的道理。”
蔡文姬温婉一笑,一句话,轻巧地将这个话题带过。
侍女奉上香茶,四人围坐。
蔡文姬细细品着茶,状若无意地提起:“听闻温侯近日在河北,又新纳了袁氏女?”
貂蝉执壶的手稳稳斟茶,唇角弧度未变:
“将军的大事,我们妇道人家怎好过问。”
她将茶盏推至文姬面前,“倒是妹妹们的婚事,该早做打算了。”
蔡贞姬闻言立刻竖起耳朵,却见姐姐从容接过茶盏:
“全凭将军和姐姐做主。”
闻言,貂蝉轻轻一笑:“我可做不得主,一切都听凭将军安排。”
说着,她伸手轻轻抚过身旁甄姬的秀发,对身旁侍女颔首:“去请袁姬姑娘过来。既然都是要长久相处的,也该让姐妹们见见面。”
不过片刻,袁姬便随侍女来到花厅。
今日她穿着一身鹅黄缕金百蝶穿花裙,发间簪着赤金点翠步摇,仍是那副世家千金的派头。
可当她抬眼看见主位上的貂蝉时,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又来了
袁姬看见貂蝉,裙下双腿都有些不自觉的打颤。
平心而论,这些时日貂蝉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待过她,锦衣玉食一如在袁府时。
可这并不意味着貂蝉是个软弱的性子,在温侯府这段时间,性格骄矜的袁姬一直想要从貂蝉手里分得一些话语权。
但每一次…她都被貂蝉给调教得很惨,以至于现在看见貂蝉就有些不自在。
哼!
袁姬内心冷哼一声,眼下我初来乍到,暂且让着你几日
“哦?袁姬妹妹来了?”就在这时,貂蝉含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快坐过来,正说起你呢。”
袁姬抬眼,恰对上貂蝉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眼神仿佛能洞穿她所有心思。
她心头一颤,忙敛衽行礼,依言在貂蝉下首坐了。
可恶的女人…哼!暂且低头也罢待我摸清这府里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