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袁绍起身在案前踱步,宽大的袍袖带起阵阵疾风:
“当初你提议联络叔父策反马超,我还觉得太过冒险。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绝杀!”
郭图含笑拱手,眼底闪着精光:
“此乃天助主公。董卓、吕布失却天子,便失了挟持朝廷的大义。如今河北群雄并起,皆视吕布为心腹大患。”
他走到沙盘前,指向冀州全境:
“此刻吕布四面受敌,正是主公收复失地的良机。您已经领颜良将军率军进攻平原城,但我们的目标绝不只是收回平原郡!”
说着,郭图目光望向冀州邺城:“主公更要趁此机会,将吕布彻底逐出河北,将冀州纳入手中!”
袁绍抚须沉吟,眼中野心灼灼燃烧:“传令鞠义,让他率领先登死士支援颜良,三日之内,攻下平原,随后大军汇合,直取冀州!”
“其他人,在渤海整备军务,准备大军开拨!”他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两道弧线,“告诉将士们,此战若能建功,人人重赏!”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
袁绍走到窗边,望着被雨幕笼罩的庭院,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豪情:
“哈哈!这场雨来得正好!就让它洗净冀州疆土上的吕布余孽!”
风雨交加,夜色黑云沉沉压在邺城的飞檐斗拱之上。
州牧府内,烛火在骤然袭来的夜风中明灭不定,将吕布伟岸的身影投在壁上,恍若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名亲兵步履急促地穿过回廊,靴底敲击石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奔至堂下,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托起一封军报,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禀温侯!八百里加急!黑山贼张燕、河内太守王匡、并州高干,已歃血为盟,合兵十万,兵锋直指邺城!”
吕布接过军报,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其上文字。
他脸上并无惊惶,反而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将那绢帛随手递给身旁的贾诩,动作间带着一种山岳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
贾诩细细阅毕,抬眼轻道:
“温侯,此三人选择此刻发难,其意昭然若揭。”
“马超、庞德祸乱长安,幽州公孙瓒南下,渤海袁绍围攻平原”
“他们便是看准我军四面受敌,无力他顾,意图兵临城下,牵制我邺城主力,使我无法支援魏郡、平原,或是回援虎牢关,顾及任何一处战场。”
他略作停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温侯自进驻河北以来,威名赫赫,平日这些宵小,慑于温侯虎威,皆如鼠伏穴,不敢稍有异动。
“如今,见长安内乱,我军锋芒暂受牵制,他们便自以为得了时机,纠合起来,妄图群起而攻之。”
“呵,”一声轻嗤,打破了堂内凝重的空气,吕布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羊群聚集得再多,也终究不是猛虎的对手。”
“若觉得合兵一处就能对付我吕奉先,那只能说太过天真了。”
就在这时,屋外一阵凌乱而仓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吕布,贾诩循声看去,只见冀州牧韩馥提着略显宽大的官袍前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堂,他身后几名侍从亦是满面惊惶。
韩馥额上冷汗涔涔,连平日里最讲究的官仪都顾不得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温、温侯!祸事了!”他甚至忘了行礼,径直冲到吕布近前,“那张燕、王匡、高干,纠集了十万贼众,眼看就要兵临城下!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很显然,韩都也得到了消息。
惊慌失措的他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找吕布商量。
见状,吕布只是轻笑一声:“韩使君,慌什么。”
然而韩馥早已乱了方寸,即便吕布出言安抚,也仍旧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能不慌!温侯,您麾下西凉军如今三面受敌,兵力已是处处捉襟见肘,我们…我们处于绝对劣势啊!”
闻言,吕布依旧镇定。
韩馥说得不错,他在河北境内的西凉军一共十几万人,华雄,张绣带着五万人在冀州北部魏郡跟公孙瓒对峙,赵云三万人镇守河内郡粮道,张郃,樊稠等人率三万人接收了袁绍的平原郡。
他手里还有五万西凉兵,驻扎在邺城。
单论兵力,不管是魏郡战场,平原战场,还是邺城战场,西凉军都处于下风。
“劣势,确是劣势。”吕布终于直起身,“但韩使君,若真要在邺城决一死战,我领五万西凉骑,击溃张燕等人的十万联军,也不成问题。”
说罢,吕布不等韩馥稍露宽慰之色,便话锋一转:
“不过,我不打算这么打。”
韩馥彻底愣住,张了张嘴:“不…不这么打?那温侯之意是”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吕布轻笑一声,他的指尖在沙盘上猛然划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弧线,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直刺渤海。
“如今河北群狼环伺,若分兵抵御,处处设防,正是以我之短,攻彼之长,正中他们下怀!”
“要打,那就盯着一家打,直接集中兵力,先灭了一家诸侯再说!让他们看看,我吕奉先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就比如现在,邺城五万西凉兵倾巢而出,直取渤海——先灭了袁本初!”
韩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那…那邺城怎么办?冀州各郡怎么办?难道…难道要拱手让与那些贼子不成?”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吕布望向韩馥,只对他说了十六个字。
听闻此话,不仅仅是韩馥,包括贾诩在内的众人全都一愣。
这番言论,他们从未听说过,但深入一想,却只觉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