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跟在李知行的身后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皇帝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并未屏退左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几乎失控地闯入殿中。
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他也还是给皇帝行了礼。
“为什么?”他站起来,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御座上的皇帝,“微臣记得皇上答应过微臣,只要微臣去杀了北狄的细作,皇上就放过她!为什么如今还要让她写那样的字据,发那样的毒誓!”
皇帝看着李知行这疯魔的样子,再度失望。
“朕是答应过留她性命。”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压在李知行心头,“但朕从未答应过,你仍旧可以和她在一起,朕说过,送她离开京城!”
“微臣”李知行并不是不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
可他上一次送走苏曦尧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如今都不敢去想,如果当时没有及时把苏曦尧从方禄之的手里救回来,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皇帝见他沉默,便缓缓站起身,“李知行,你看看你现在象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子,擅闯宫闱,几次三番御前失仪,质问于朕!这就是你身为御史监正的担当吗?!那纸字据,那个毒誓,那不是给她的,反而是给你划下的底线!”
李知行大吃一惊。
“你若还想她活着,就给朕牢牢记住今日!从此以后,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分做你的御史监正!朕不许你再与她有任何牵扯,更不许再见她一面!”皇帝声音再次严厉起来。
这不是商量,而是下达最终的命令。
如果李知行不同意的话,那么付出代价的就将是苏曦尧。
漫长的沉默在御书房里蔓延开来,刚刚冲进来时心口那蓬勃的怒意终于还是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
“微臣遵旨。”
他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声音嘶哑。
看着他那“听话”的模样,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也被帝王的无情所取代。
御书房内,李知行才离开不久,陆谦宜便“适时”前来求见。
皇帝正揉着眉心,对于方才逼迫李知行就范一事,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见陆谦宜进来,也没什么太好的脸色,只是问,“何事?”
“儿臣是新寻到了一本古籍,觉得父皇定然会喜欢,所以拿来给父皇品鉴品鉴。”陆谦宜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先递了一本前段时间刚从南粤国搜罗来的水利专注,递给皇帝。
皇帝将书接过来,放到一旁,显然他现在并没有心情细细看这些东西。
“刚刚在殿外,儿臣还碰到了李大人,他来见父皇,可是为了苏姑娘之事?”陆谦宜观察着皇帝的态度,适时得询问。
皇帝冷哼一声,并未否认。
陆谦宜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父皇息怒。李大人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今日虽迫于形势暂时低头,但儿臣只怕他心中执念未消,日后恐生变故啊。”
这一番话,让皇帝若有所思。
陆谦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继续怂恿,“父皇,堵不如疏。仅仅一纸字据、一个毒誓,或许能约束苏姑娘,但恐怕难以真正断绝李大人的念头。唯有让苏姑娘名正言顺地归属于他人,彻底绝了李大人的所有希望,方能一劳永逸。”
皇帝沉吟片刻,觉得甚有道理。
唯有让苏曦尧嫁人,才能够彻底斩断李知行对她的念想。
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是一般身份的人。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皇帝思索了半晌,倒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有一人很适合作为苏姑娘未来的丈夫。”他顿了顿,朗声继续,“那便是大哥承乾。”
皇帝眉头一皱:“承乾?”
“正是。”陆谦宜点头,“大哥身份尊贵,乃父皇长子。而且儿臣曾偶然得知,先前有一次,苏姑娘为了躲避李大人,曾只身逃出郡王府,前往大皇子府邸寻求庇护,还在府中小住过几日。此事虽隐秘,但并非无人知晓。既有此渊源,如今将苏姑娘指给大哥,对外亦可说是全了当日的一段‘缘分’,顺理成章,不至于惹人非议。”
皇帝闻言,果然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需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将苏曦尧指给皇子,无疑是将其置于最严密的监控之下,李知行再如何不甘,也绝无可能再与皇子侧妃有所牵扯。而老大虽然近来行事蠢笨,但正因他蠢,反而更好控制。
陆谦宜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又添了一把火:“如此一来,既绝了李大人的念想,保全了他的前程和父皇的利刃,又能让苏姑娘有个‘好归宿’,大哥府中也能多一位知根知底、性情柔顺的佳人,岂非一举数得?”
如此听来,这一桩交易,似乎对谁来说,都是有利的。
这显然说动了皇帝。
皇帝并未由于多久,便做出了决断。
“常恩。”他唤来了外头待命的心腹太监,“派一个人去趟老大府里,告诉他朕择日就会下旨,将苏曦尧赐给他做妾。”
常公公听了这话,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开,又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但他还是躬敬得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得退出去派小太监做事去了。
皇帝金口一开,自然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大皇子陆承乾耳中。
他正在府中盘算着如何挽回在西南公主面前的形象,乍闻此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开什么玩笑!孤要那个女人做什么?!一个被李知行玩腻了的”
他气得在厅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已。
心乱如麻之下,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陆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