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正坐在靠窗的龙椅上批阅奏折,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严。
听见脚步声,萧夙朝抬眼看来,目光落在萧翊通红的眼睛上,当即放下朱笔,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翊王爷哭成这样?来,父皇抱。”
萧尊曜抱着萧翊规规矩矩地躬身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萧翊听见熟悉的声音,抽噎着伸出小胳膊,哑着嗓子喊:“父皇,抱……”
萧夙朝立刻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走到萧尊曜身边,弯腰就把萧翊接了过去。小家伙一扑进父皇怀里,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小脑袋在萧夙朝颈窝里蹭来蹭去,委屈得不行。萧夙朝稳稳托着他,另一只手顺势扶起萧尊曜,温声道:“起来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尊曜直起身,目光扫过内殿的软榻——澹台凝霜似乎还在睡着,锦被盖到肩头,呼吸均匀。他压低声音,将猎场里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恪礼也是无心之言,没成想翊儿反应这么大。”
萧夙朝轻轻拍着萧翊的后背,闻言哼笑一声:“那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回头朕再收拾他。”说着,他低头看向怀里渐渐止住哭声的小家伙,捏了捏他的脸蛋,“现在不哭了?再哭就吵着母后睡觉了。”
萧翊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得更深了。
萧夙朝见萧翊情绪稍稍平复,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逗他:“父皇这儿正批着奏折呢,缺个递水的小帮手,还得陪父皇说说话解解闷,我们翊儿来不来帮忙?”
萧翊吸了吸鼻子,把挂在眼角的泪珠蹭掉,小奶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来。”
萧夙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又看向萧尊曜:“你也回猎场去吧,看着点弟弟妹妹们,别让他们玩得太疯。早点回来,一个月后天气更热些,父皇带你们去玉泉池玩水。”
“好嘞!”萧尊曜眼睛一亮,躬身应下,“那儿臣先告退了。”
“嗯。”萧夙朝挥了挥手,目送他转身离开,才抱着萧翊走到御案前,把他稳稳放在宽大的案几上。
萧翊小手扒着案边,好奇地盯着那些奏折,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本:“父皇批这个,这个花花绿绿的好看。”那本奏折的封皮用了烫金云纹,确实比其他的惹眼些。
萧夙朝拿起那本奏折翻看,故意逗他:“好啊,等会儿你两个哥哥回来,让他们通通留下加班批奏折,尤其是你二哥,得多批几本。”
萧翊立刻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二哥多批点!”方才被萧恪礼说“狗都嫌”的气还没消呢。
侍立在旁的江陌残听着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往后的差事怕是更不好干了。太子爷和睢王爷虽说也记仇,但大多时候递句软话也就过去了,可这位翊王爷不一样,不仅记仇还懂得公报私仇,这一家子的性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像。
萧夙朝本就想敲打敲打二儿子,闻言正合心意,拿起一旁的茶杯递给萧翊:“行,都听你的。先喝点水润润喉,哭了这么久,嗓子该疼了。”
萧翊却把茶杯推回去,小眉头皱着:“我要喝蜂蜜水。”
江陌残这下更确定了——翊王爷这骄横又直白的性子,八成是遗传了皇后娘娘。
萧夙朝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抬头对江陌残吩咐:“去御膳房传份蜂蜜水,要温的,仔细别烫着小殿下。”
“喏。”江陌残躬身应下,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御案上,萧翊已经伸手去够砚台里的墨锭,萧夙朝连忙按住他的小手,哭笑不得:“可别碰这个,染了一手墨,母后又该说父皇没看好你了。”
萧翊小手指着地上的墨汁,眼睛亮晶晶的:“玩黑水。”
萧夙朝无奈地扶额:“这叫墨,写字用的。”
“玩墨墨。”小家伙固执地重复,小手已经蠢蠢欲动要去够地上的碎砚台。
萧夙朝一把将他捞起来按在腿上,沉声道:“老老实实坐着,再闹就把你送回猎场去。”
萧翊被他难得严肃的语气唬住,抿着嘴小声应:“哦。”
正说着,江陌残端着蜂蜜水进来了,青瓷碗里的蜜水泛着淡淡的琥珀色。萧夙朝接过碗,用小勺舀了些吹凉了才递到萧翊嘴边:“喝点水,你四弟景晟都比你乖,人家从不大哭大闹。”
萧翊咕咚咽下蜜水,不服气地顶嘴:“他小,不会玩。”话音刚落,趁萧夙朝低头搁碗的功夫,他猛地探身一推——案上的砚台“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浓黑的墨汁溅得满地都是。
“好玩!”萧翊拍着小手笑,光着脚踩进墨水里,小鞋底子在金砖地上印出一串黑脚印,还故意往萧夙朝藏蓝色的常服下摆上蹭,瞬间染出好几块墨渍。
“萧翊!”萧夙朝的声音陡然拔高,额角青筋跳了跳。这砚台是前朝名家亲手雕琢的,跟着他批阅了十年奏折,就这么被这小祖宗毁了。
萧翊却像没听见似的,蹬蹬蹬爬上龙椅,小脚丫在明黄色的椅垫上踩出几个黑糊糊的脚印,还得意地在上面蹦跶:“驾!驾!”
萧夙朝气笑了,几步上前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人提溜起来,像拎着只捣乱的小猫:“你这泼猴,知道这龙椅和砚台值多少银子吗?赔得起?”
萧翊晃悠着小腿,理直气壮道:“翊儿没钱,二哥有钱!让二哥赔!”
萧夙朝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噎得说不出话,对着江陌残沉声道:“把这儿收拾了,再去把尊曜他们几个叫回来,就说朕有要事。”
“喏。”江陌残忍着笑应下,转身赶紧招呼内侍进来收拾。地上墨渍横流,龙椅上黑脚印交错,好好的御书房愣是成了战场。
萧翊被丢在一旁的软榻上,不甘心地翻腾着,忽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雕着祥云纹的银锁,连忙举高了喊:“父皇的私房钱!”
萧夙朝瞥了一眼,那银锁上刻着极小的“东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