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越临近江向东的家,钱大山就越忐忑,步子迈得越来越慢。
雨下得大,河水涨了一大截,他们回来时,钱大山眼尖,看见了一条被冲到岸边的大鱼,估计得有四五斤。
钱大山做菜的手艺不行,且他家就他一个人,这么大的一条鱼,他吃不完,就让江向东带回去吃。
河鱼煮汤很鲜美,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江向东没有拒绝,邀请钱大山中午去他家吃饭。
钱大山先没答应,直到江向东再三让他去,他没办法才跟着回来了。
可想到一会儿要见到红玉,他就又不想去了。
虽然嫂子从没有直接说过,但每次去哥家吃饭时,他能感觉出来嫂子有点嫌弃他。
他怕去了后,嫂子又和他哥吵架。
“马上都到了。”江向东道。
他知道大山在担心什么,但他觉得今天的李红玉应该不会给大山脸色瞧,再怎么说,这鱼还是大山看见的。
在钱大山的忐忑不安中,他们到了。
门是锁着的。
相比于昨天,雨已经小了很多,可还是在下,李红玉大着肚子能去哪儿。
江向东面色一沉,第一反应是李红玉拿着他昨天给的五十块钱跑了。
下一刻,他就否定了――李红玉都从娘家回来了,就不会跑。
应当是有什么事出门了。
进屋,放下背篓,他准备去趟知青点。李红玉和生产队的人来往不多,唯一走得近的就是那些知青。
刚到门口,迎面李红玉抱着一捆东西淋着雨回来了,连伞都没带。
“你干什么去了?”
江向东语气不算好,带着股责备的意味,红玉是去买给他做衣服的料子,还要被他凶,也不高兴了,可江向东下一秒就过来接过东西,怕她摔跤还扶着她的腰。
红玉暗暗对自己道:算了,他不会说话,不和他计较。
钱大山也出来,拿走了江向东手里的料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嫂子。”然后道:“刚才哥回来没看见你,担心得很,要去找你。”
江向东冷冷地看钱大山一眼,就他话多。
红玉解释她是去买料子。
江向东眉头紧锁:“就不能等不下雨再去?”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土都浸透了,滑得很,摔倒了怎么办。
红玉的脾气算不得多好,第一次她忍了,当没听见,第二次就不想忍了,她直视着江向东的眼睛:“我就不该去买。”
江向东想说本来就不该去买,他有衣服穿,话到嘴边,瞅着李红玉冷淡的眉眼,他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他不和她吵。
钱大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以前他觉得他哥和嫂子吵架是嫂子不好,总是没事找事。
现在,他觉得嫂子太好看了。
人也挺好的,反倒是他哥,作为男人,不大度不体贴,怪不得嫂子要跟他吵架。
有钱大山在,午饭红玉没有动手,他们兄弟两人一个烧火一个掌勺,很快灶房里就飘起了鱼汤的香味。
钱大山夸道:“哥,你煮鱼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江向东没理他。
钱大山也不在意,继续道:“哥,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明明是担心嫂子,听起却像是凶人,不怪嫂子要生气。”
江向东还是没理他。
钱大山撇撇嘴:“反正是你媳妇。”
鱼汤煮好后,还要炒个油渣青菜。
灶洞里的柴足够多,钱大山先把鱼汤端出去。
堂屋桌子上,红玉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画画,钱大山凑近一看,是一件衣服。
“嫂子,这是干啥呢?”
“画个稿子,免得做错了。”
做衣服与她而言很简单,她在成为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女使前,特意跟府中的绣娘学过女红。
只是没做过衬衣,不熟悉罢了。
钱大山回到灶房,小声对江向东道:“哥,嫂子心软得很,才和你吵了还要给你做衣服。”
又啧了声:“嫂子脾气真好,要是我,才不给你做……”
一只脚踹上了他的屁股。
江向东瞪他:“你话怎么这么多。”
鱼汤鲜美,江向东还往里面加了菌子,更是鲜上加鲜。
钱大山喝了口汤,对红玉道:“我小时候一次路过这儿,闻到鱼汤香味就站在门口不走了,伸着头使劲闻,江奶奶看见了,给我盛了碗鱼汤,那时候哥还不高兴呢。”
红玉诧异,江向东对自己人还挺大方的啊。
“那是我去捉来给奶吃的。”江向东冷冷道:“你一个人吃了一半。”
钱大山嘿嘿直笑,并不心虚。
一顿饭尽听钱大山说他和江向东小时候的事了。
以前原主不咋待见钱大山,钱大山就不讲,现在换成红玉,与江向东的关系有所改善,他就讲个不停。
讲他们一起去山上捡菌子,讲他们下河凫水差点淹死了,还讲有人要和钱大山争房子,是江向东和钱大山,以及另一个叫汤顺的人拿着刀守在门口。
江向东是父母离婚后,江奶奶带着他搬回老房子里住,直到江奶奶去世,江向东和原主结婚。
钱大山更惨,生下来就被扔了,生产队的老光棍把他捡回来养到十二三岁生病走了。
汤顺虽进城了,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得多了,红玉仿佛看见了三个小男孩儿在田野间追逐打闹。
春去秋来,三人逐渐长大,成了现在的模样。
乡下不下地就比较清闲,红玉依然睡了个午觉,起来时江向东在堂屋砸栗子。
“我给你量下尺寸。”红玉道。
江向东放下手里的东西,见红玉拿出一根细布条,他迟疑:“用这个能行吗,要不我去借根软尺来?”
红玉没说话,只拉起细布条在江向东脖子上绕了一圈,量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