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它过去了。
现在就放松还太早了,两人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它真的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谢云帆才开了口。
“那故事难道是假的?!”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语气显而易见地后悔,“明明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一定。”黎初说,“有的地方能对得上。”
“故事里体现出来的是心结——那个老太太应该一直在等什么人,在她那么做之后就相当于解开了心结。这点和稀客的‘执念’是吻合的。”
“但是……”
“过程省略太多了,能强烈到死后都要扭曲的执念怎么会一句话就消除得了。”她道,“如果真是稽查局,他们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只是我们不知道。”
“唉,”谢云帆叹气,“被困死在这儿和被稀客弄死,哪个好点儿……算了,好像本质上都一样。”
被追了太久,他俩说话都有点不稳。在这简单交谈的同时,黎初才有功夫观察他们到底进的是什么地方——东西凌乱地堆在墙边角落,有的上面还落了一层薄灰,这里恐怕是个杂物室。
“这是什么?”
她踢踢脚边的圆形设备,“扫地机器人?”
“是吧,有点老的型号。”谢云帆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咦,你拿的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在黎初手上的照片。
黎初:“……”
她无语地拿出那张拍立得签名照,它在系统界面里还是个无面人侧身向着镜头微笑伸手——其实一片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张咧开的嘴也很诡异,但绝对不会比到她手里以后突然变成那个睁眼就在PUA她的光头上司一脸自以为魅力十足地笑着伸手的照片更诡异。
拳头硬了。
她正想介绍一下这位背锅——不是,纯狱风的前上司,谢云帆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咦?”他问,“你怎么会有社长的照片?”
黎初:“……哪个社长?安净?”
她被讯问的时候曾经听过光头上司的履历,确信他和安净扯不上一点关系,更别提他现在已经在吃牢饭了。
谢云帆满脸不适地点点头,“不过说实话……这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黎初心里有了点猜测,“他长什么样?”
“又瘦又高,”谢云帆对她手拿照片还这么问很不解,但也比划了下,“到这块吧,留个山羊胡……”
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了。”各看各的老板,原来是这么个“独属于”,黎初转悠了一圈,遗憾地没能在杂物室里找到更多用得上的东西,突然道,“你那视界中枢现在有故障吗?”
谢云帆摇头,“暂时没有,咋了?”
“那好,”她的视线落回那台扫地机器人,“你会用这个吗?”
……
谢云帆低声问:“……不是,真能行?”
“试试呗,”黎初说,“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们已经换了个地方待着。
这次是茶水间,墙上开了一道狭长的玻璃窗口,正好可以让两人藏在旁边观察外面。也可能并非“正好”,不过这不重要。
那台被重新启动的扫地机器人就在一墙之隔的走廊地面上。
门外不时传来的断续手步声可以判断出稀客到来的周期,他们卡着时间点将它摆过去,又等了一会儿,当真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怪异身影逐渐浮现出黑暗。
男人的上半身仍耷拉着,几乎拖在了地上,活像条前后不搭调的蜈蚣。他的笑容早就消失了,在继续往前“走”之前,他先停在了那台突兀挡路的机器跟前。
这高度对常人得蹲下来,对他却刚刚好。人像残缺不全地映在他被缝后半睁不睁的瞳仁上,谁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清,但至少他真的停下了。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了。
男人纹丝不动地看着贴在扫地机正中央的那张照片。
黎初屏住呼吸,谢云帆也捏了把汗。
……失败了?
不——
在他们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其中一对撑地的手臂。
它们向后伸去,从尾部的医疗废械里艰难地拔出了两把手术刀。
一时间,两人脑中浮现出同一句话——
果然,最招人恨的还得是自己老板。
——哦,不管是不是人。
“就是现在。”黎初马上说,“快!”
谢云帆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她早先简单向对方介绍了下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并解释为心理暗示。
既然谢云帆的义眼还能用,那台同样老旧的扫地机也不是全无希望,更妙的是它似乎还留着点电。
而此刻,在那两块刀片真的直直扎下之前,被遥控启动的扫地机以设定好的最高速度向前窜去,再之后只要等它自动识别转弯就好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追着那贴了TO签拍立得的机器人就发狠了忘情了,一路风驰电掣漂移不带冒烟地冲过拐角,后半身子在墙上重重甩了一下都不在意——墙在意,上面全是金属器械划出来的印子。
但他一次也没回过头。
“这下好了,至少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走了。”黎初说,“现在我们——”
谢云帆:“赶紧逃跑!”
黎初:“开始打扫卫生!”
……
谢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