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份流水单,李强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神闪烁,翘起的二郎腿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这笔钱是他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
“这……这是我朋友……朋友借我的!”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老李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他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强,声音陡然提高:“朋友?是叫陈敬明的朋友吗!李强,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包括你每次和陈敬明接头的时间、地点,你替他转移资金的每一笔记录!甚至包括他许诺事成之后送你去东南亚的那本假护照!你的家人现在已经被我们保护性监控起来,你以为你是在保护她们吗?不!你是在把她们一起拖入深渊!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
老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强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上。“陈敬明”、“境外账户”、“假护照”、“家人”……这些关键词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的嚣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他知道,警方不是在诈他,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那个他奉若神明、无所不能的“陈哥”,已经倒了。
“扑通”一声,李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终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我说!我全都说!
人不是我杀的,钱也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他!都是陈敬明让我干的!他才是主谋!
如果说对李强的审讯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攻心战,那么面对陈敬明,则像是在同一块顽固至极的寒冰进行一场无休止的雕刻。
特别审讯室内,灯光白得刺眼,将陈敬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照得愈发苍白。他换上了统一的灰色囚服,曾经那种上位者的儒雅与从容,此刻被一种近乎哲学思辨的沉静所取代。他端坐在审讯椅上,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桌上,双目微闭,仿佛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在进行一场入定修行。
“陈敬明,李强已经全部交代了。”预审专家老王将一摞厚厚的口供笔录推到他面前,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这是他亲笔签的字。他指认你就是整个犯罪网络的主谋。”
陈敬明的眼皮甚至没有动一下。
“我们还在你的电脑里,恢复了所有被你加密的账目。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涉及到的每一个项目,每一个代号,都清清楚楚。”老王的声音加重了几分,试图找到一丝裂缝。
陈敬明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悔恨,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混合着轻蔑与自嘲的弧度,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整整四个小时,无论预审员如何变换策略——从出示证据链,到分析法律后果,再到试图用亲情伦理进行突破——陈敬明都如同一尊石佛,一言不发。他用沉默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赵承平的指间夹着一支早已燃尽的烟。他没有丝毫的急躁,眼神反而越发沉静。他知道,对付陈敬明这种人,言语上的交锋是最低级的手段。这种人早已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支撑他们的是一种扭曲的信念和强大的精神内核。强行撬开他的嘴,几乎不可能。
但赵承平也清楚,这场博弈的主动权,早已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他休息吧。”赵承平通过对讲机下达了指示,“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转身走出观察室,身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明白,审讯室里的僵持只是一个表象,真正的战场,在那份电子账本所指向的,更为广阔的黑暗领域。
回到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赵承平召集了核心成员。他指着白板上以“陈敬明”为中心画出的巨大网络图,声音沉稳有力:“同志们,陈敬明不开口,在意料之中。但这不重要。我们手里有账本,这就是他的‘口供’!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让他说话,而是让账本‘说话’!”
他的手指在图上重重一点:“老李,你带一组,顺着李强的口供,把所有他接触过的下线,无论大小,全部给我挖出来!小王,你和技术部门继续深挖那台电脑,我要他所有邮件往来、社交痕迹,哪怕是一个被删掉的浏览器记录,都给我恢复!”
“是!”众人齐声应道,眼中都燃起了新的斗志。
“其余的人,以这份账本为核心,分成若干小组,每一个项目,每一个代号,都给我成立一个专班!顺藤摸瓜,给我查清楚资金链条上的每一个人!我要把这张网背后的所有人,一个一个,全都给我从黑暗里揪出来!”
命令下达完毕,整个专案组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而赵承平,在连续紧绷了数十个小时后,终于可以将这个阶段的核心任务交接出去。他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将是漫长而琐碎的证据搜集和外围调查,需要的是水磨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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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椅子里。他摘下眼镜,用力地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陈腐味道,窗外已是车水马龙的下午。那一瞬间,所有的喧嚣、紧张和算计都仿佛离他远去,一种难得的清静笼罩了他。他太累了,只想这么静静地待一会儿。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小憩片刻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后被人推开。
“赵局,忙完了?”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调侃,几分爽朗。
赵承平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门口,一个身形挺拔、穿着便服却依旧透着一股凛然正气的男人正倚着门框,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略带玩味的笑容。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进来,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不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