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心来，就在这千钧重压之下，就在这沉星铁桩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刺枪动作。
每一次刺出，都摒弃了所有雷法的外在光华，只专注于将体内奔涌的雷霆灵力凝聚于枪尖的锋芒之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往后的日子里，他也渐渐成了枪峰一道奇特的风景。
白日里，其他弟子在演武场呼喝练枪，交流心得，而他永远沉默地独自走向那个像征着“惩戒”的黝黑洞口。
夜晚，当别人结束一天的修炼，他拖着疲惫的身影出来，有时甚至直接在洞口打坐调息，恢复体力。
起初，还有弟子议论着凌川能坚持多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议论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注视。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凌川那股近乎偏执的轫性。
这些同样苦修的枪峰弟子知道，有这种轫性在，凌川迟早会成功的。
清晨，凌川照例准备进入千钧洞。
“喂！雷峰来的！”
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倨傲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凌川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不远处，一个少女正抱着双臂，斜睨着他。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精致，却带着一股骄横之气，如同带刺的玫瑰。
她身材高挑，手里拿着一杆赤红如火的长枪。
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女弟子，都在拉着她，劝着她。
“有事？”凌川声音平静。
少女下巴微扬，眼神扫过凌川手里的本命灵枪，又瞥了一眼千钧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听说你是七长老塞进来的？在雷峰玩雷玩腻了，跑我们枪峰来体验生活？”
她嗤笑一声，“千钧洞？呵，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以为在里面磨几天洋工，就能冒充枪修了？”
她身边的同伴赶忙劝阻道。
“小师妹，凌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是真的枪修。”
“对啊小师妹，我们这几日看见了，凌师兄修炼从未偷懒。”
“是啊，凌师兄都已经掌握枪罡了。”
少女看到众人没有向着她说话，向来娇纵惯的她更不服气了。
哪怕听到别人说凌川已经领悟了枪罡，但她还是不觉得凌川一个雷峰弟子能比她的枪法还好。
“怎么？不服气？我叫火灵儿，枪峰亲传弟子。”
“别说我欺负你，现在给你个机会。”
“你要是能用长枪在我手下撑过三招，我火灵儿就承认你勉强算个玩枪的！要是撑不过…”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笑容恶劣，“就乖乖滚回你的雷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污了我们枪峰的枪！如何？”
周围的弟子重感无奈，他们知道他们这个师妹一旦决定，很少有人能劝住她。
火灵儿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领悟了枪罡，性子又烈如火，在年轻一辈弟子中颇有名气，更是枪峰峰主的女儿。
而且，他们也很好奇两人谁更强。
凌川有些无奈，他没想到他还是没有躲过这种被挑衅的剧情。
如果是平时，他还有心情觉得这挺有意思，但是在知道自己的不足后，他现在只想回去练他的枪。
凌川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火灵儿那张骄纵的脸上，又扫过她手里那杆本命灵枪。
“不如何。”凌川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对撑你几招没兴趣。”
“嘁，怕了就直说！”火灵儿立刻嗤笑道。
“不过，”凌川缓缓抬起枪，指向火灵儿头顶，“你发簪上的珠子，颜色太艳，晃眼。”
火灵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发髻上那支镶崁着赤红火玉的精致发簪。
就在她抬头的刹那！
嗤 ！
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被山风吹散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没有璀灿的雷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淡金色细线。
快！无法形容的快！
快到火灵儿脸上的轻篾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
快到周围所有围观的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
叮！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珠落盘的脆响。
火灵儿只觉得头顶一凉，一股劲风拂过发丝。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那支她最心爱的，镶崁珍贵火玉的发簪，已然不翼而飞！
只有几缕被切断的青丝，缓缓飘落下来。
而凌川的枪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赤红流光的发簪。
所有弟子，包括火灵儿自己，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定口呆地看着凌川手中那支发簪，又看看火灵儿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人看清！只听到一声细微的破空和一声轻响，火师姐的发簪就到了对方手里？！这怎么可能？！
凌川看也没看手中的发簪，随手将发簪挑了回去。
“现在，配了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一枪，看似轻描淡写，却是他这数日苦修凝聚、压缩、爆发的一次完美尝试！
火灵儿接住发簪后反应过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地瞪着凌川。
就在此时，众人的后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小师妹，你又不听话了。”
只见一个魁悟如山的男子手提一杆霸王枪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沉凝如亘古山石，一道疤痕横断下巴，嶙峋的肌理下仿佛蕴含着崩山之力。
其修为深不可测，起码有金丹期的境界，也有可能更高!
但最让凌川震惊的，是他身上那散发着山岳一般，厚重巍峨的意境。
此刻凌川百分百肯定，对方绝对是领悟了枪意的存在!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