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感知到昏黄的光线和一张充满慈爱笑容的妇人脸庞。
他成了一个婴儿,被取名铁柱,生于一个贫瘠却充满烟火气的小镇。
他体验着生命最初的懵懂,尿湿襁保的不适,被父亲用胡茬逗弄时咯咯的笑声。
他摇摇晃晃学步,摔倒了无数次,在父母鼓励的目光中爬起来,扑进那个永远温暖的怀抱。
他与街坊的孩子们在尘土飞扬的巷子里追逐打闹。
偷摘邻居家酸掉牙的青杏,下河摸鱼被水蛭吓得哇哇大叫,过年时为一颗舍不得吃的麦芽糖而欢欣雀跃。
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让现实中的凌川嘴角微微上扬。
他长大了,子承父业,成了一名铁匠。
每日在叮当作响的铁匠铺里,守着灼热的炉火,挥汗如雨,捶打着烧红的铁块。
肌肉变得虬结,皮肤被炉火熏得黝黑发亮。
他爱上了隔壁豆腐坊老板家那个总是羞答答的姑娘,翠花。
他会用打铁赚来的铜板,买最好的胭脂水粉,笨拙地塞给她,然后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傻笑半天。
他请媒人提亲,用积攒了多年的铜钱下了聘礼,热热闹闹地将翠花娶回了家。
生活有了新的奔头,也更加艰辛。
打铁的收入微薄,他要起早贪黑,才能勉强维持家用。
看着翠花在油灯下缝补衣物,计算着微薄开支的侧脸,他心中充满了怜爱。
孩子们相继出生,带来了负担,也带来了无法替代的欢笑。
他看着父母日渐衰老,皱纹爬满额头,最终在儿孙的哭泣中相继离世。
他作为儿子,亲手为父母合上棺木,那黄土落在棺盖上的闷响,一声声,沉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中年时,他也曾遇到过困境,镇上须求减少,铁匠铺生意箫条,他甚至不得不去码头扛包来补贴家用。
生活的重压几乎将他脊背压弯,但看着妻儿期待的眼神,他一次次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像羽翼丰满的鸟儿飞向了更大的城镇。
他也成了爷爷,抱着咿呀学语的孙辈,坐在夕阳下的门坎上,讲着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日子变得缓慢而宁静。
最终,在一个稻谷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丰收气息的秋日午后,他感觉自己格外疲惫。
他拒绝了儿孙的搀扶,自己慢慢地走到院子里那棵陪伴了他一辈子的老槐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
午后的阳光通过枝叶缝隙,在他布满沟壑的苍老脸庞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他微微眯着眼,听着风吹过的沙沙声,听着远处场院上孙儿们嬉闹追逐的笑声,那声音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象是就在耳边。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意识如同山间的薄雾般,袅袅升起,缓缓消散。
弥留之际,他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翠花年轻时那双明亮含羞的眼睛,是父母呼唤他铁柱时慈祥的语调……
现实之中,凌川眼角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湿润,冰凉的泪痕划过脸颊。
未等他从那浓郁的凡尘温情中完全抽离,新的旋涡已然形成,带着一种沉闷的拉力将他卷入。
这次,他成了一个刚刚引气入体成功的少年,名叫赵诚,是一个小宗门的子弟。
他体验到得知拥有灵根后,能够修炼的欣喜。
他没日没夜地打坐练气,期望能改变自己平凡的命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他的灵根资质只是最差的五灵根,修炼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看着同期入门的弟子修为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那种羡慕如同蚂蚁般啃噬着他的心。
“五行伪灵根,修行艰难,终其一生,恐难筑基。”长老冰冷的话语为他定下了基调。
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别人休息时,他在修炼,别人历练游玩时,他在钻研法术。
别人依靠丹药轻松突破时,他却在为了一颗聚气丹而拼命完成危险的任务。
岁月的痕迹开始爬上他的眼角,他的修为却如同老牛拉车,在练气中后期艰难地徘徊。
他也曾有过机遇,在一次秘境探险中侥幸得到了一部残缺的古功法,威力颇大却隐患重重。
他尤豫再三,最终抵不住快速提升的诱惑,改修了此法。
初期确实修为涨了一截,让他看到了希望。
但很快,功法的弊端显现,灵力变得驳杂不稳,甚至数次差点走火入魔。
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梳理灵力,修补暗伤,进度反而更慢了。
他也有过心动,曾与一位同样资质普通却温柔善良的女修互生情愫,两人曾相约共求大道。
然而,现实的重压最终磨平了那份美好。
女修为了获取资源助他修炼,接下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最终香消玉殒。
那成了赵诚心中永远的痛,也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岁月无情地流逝。
当年的天才们早已筑基成功,甚至有人结成了金丹,成为一方人物。
而他,凭借那部残缺功法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搏杀,终于在耗尽了几乎全部寿元的那一刻,侥幸突破了筑基期。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无尽的疲惫。
筑基期的寿元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喜悦,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资质,金丹大道几乎已是镜花水月。
他的后半生,几乎都在为延缓寿命流逝而奔波。
看着新入门弟子们充满朝气地追求仙路,他只能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如同一块被遗忘的顽石。
他也曾渴望长生久视,但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被岁月和现实消磨殆尽。
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独自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