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振邦从村子里出来,这十几年压根就没跟女人打过交道。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羞得满脸通红,下一秒就如同兔子般,飞一样逃走的女大夫,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院长的意思?
院长啥意思?
院长又跟你说啥了?
院长跟我又说了啥?
意识深处,祁同炜的灵魂已经笑得快要在地上打滚了。
我的好爷爷啊!
您在战场上算计坂田、山崎,脑子比计算机还快!
怎么到了这男女之事上,就迟钝得跟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一样!
人家姑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竟然还没明白!
祁振邦确实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可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就算他再迟钝,也品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林望舒变了。
来查房时,虽然依旧戴着口罩,可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疏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祁振邦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羞涩。
林望舒会借着检查伤口的由头,待上很久。
会在所有护士都离开后,悄悄从自己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碗她亲手熬制,冒着热气的鸡汤。
会在祁振邦看报纸时,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着。
在没有手术的时候,她就往祁振邦的病房里跑。
两人开始聊天,讲述分手后各自精力。
林望舒从怎么回到南洋,聊到她在美国求学的经历。
而祁振邦,则从东征的往事,聊到他在长征草地上的见闻。
俩人聊过去,聊现在,也聊未来。
聊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在打跑了日本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越聊越是投机。
越聊,祁振邦的心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女追男隔层纱。
尤其,还是林望舒这样漂亮,有学问,留过洋,名牌大学毕业,又对他一往情深的绝代佳人。
祁振邦这块不开窍的木头,终于被慢慢捂热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把他当成守护神的十岁小姑娘。
对自己的依赖和崇拜,早已在十八年的岁月里发酵、沉淀,变成了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滚烫的感情。
而他自己……
好象也喜欢上眼前这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又会因为他乱动伤口而发火的可爱姑娘。
喜欢她的漂亮,喜欢她的知性,喜欢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清澈双眸。
每一点祁振邦都喜欢。
意识里,祁同炜看着爷爷那副既紧张又欢喜的模样,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独立团团部。
李云龙正就着几颗生花生,美滋滋喝着农户自酿的地瓜烧。
昨天,他刚去医院探望过老师长。
看到老师长和林大夫之间眉来眼去,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亲密劲,心里比自己娶了老婆还高兴!
“他娘的,老子不仅会打仗,还会当红娘!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咱老李?!”
李云龙正在得意,对着魏和尚自卖自夸。
一个哨兵火急火燎从外面跑了进来。
“报告团长!”
“晋绥军三五八团团长楚云飞,前来拜访!”
李云龙一愣。
楚云飞?
他来干什么?
虽然,两个团驻地离得很近。
可独立团和楚云飞的三五八团完全没交集。
这个楚云飞突然登门是何用意?
虽然李云龙没想明白,不过到底是名义上的友军。
他还是亲自迎了出去。
门口,楚云飞依旧是那副精英军官的派头。
身后跟着几个警卫,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礼盒。
“哎呀,这是楚团长吧!稀客,稀客啊!”
李云龙大笑着迎了上去。
“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礼物,太见外了!”
到底是活土匪,见不得好东西。
李云龙说着,就让身后的魏和尚把礼物给接过来。
楚云飞却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
“李团长,误会了。这份薄礼并非是为你准备的。”
话音一落,李云龙的笑僵在了脸上。
楚云飞看着他,继续道:“这是我特地为振邦学长准备的一点心意。不知学长伤势如何了?”
李云龙一听,是给老师长送礼的,黑脸瞬间由阴转晴了!
他一拍胸膛。
“老师长身体好得很!走!我带你去见他!”
……
医院病房里。
楚云飞见到祁振邦,行了一个标准的学弟礼。
“振邦学长!”
“学弟楚云飞,黄埔五期。”
祁振邦一怔,随后点点头,示意楚云飞坐下。
楚云飞也不客气,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脸上露出浓浓的敬佩之色。
“学长,当日在苍云岭,您那神鬼莫测的指挥艺术,云飞在山头上看得是五体投地,叹为观止!”
“今日前来,一是探望学长伤势。二来也是想厚着脸皮,向学长请教一下与日寇周旋的用兵之道!”
祁振邦看着楚云飞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心中也颇为感慨。
他知道,楚云飞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黄埔人。
能偷着来见他这个学长,已经十分难得。
而且,在抗日的大义面前,党派之见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想到这,他便也不再藏私,将自己总结的一些关于鬼子的战术心得,毫无保留地讲给了楚云飞听。
楚云飞听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