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璐,以及她色厉内荏的威胁,祁同炜根本没放在心上。
转身的瞬间,这个女人,连同她背后那个在汉东省足以让无数人仰望的梁家,就被他从脑海中彻底清除了出去。
一只蝼蚁的叫嚣,不值得他回头。
前世,他祁同炜需要跪在操场上,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
这一世,攻守易形。
梁璐的父亲梁群峰,甚至连踏入京城西郊那座小院的资格都没有。
祁同炜很快便将这无聊的插曲抛之脑后,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飞跃重洋,落在了那片正在上演最后疯狂的东瀛列岛。
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盛宴,即将落幕。
而他,是这场盛宴中,最贪婪,也最冷酷的食客。
自一九八五年广场协议签订之后,日元被迫升值,整个日本经济便进入了一场由泡沫吹起的虚假繁荣。
无数热钱涌入,资产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飙。
日经指数高歌猛进,在八九年末,冲上了近三万九千点的历史巅峰。
东京银座的土地价格,甚至超过了整个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总和。
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一个遍地黄金的年代。
可祁同炜知道,那不是黄金,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这座用泡沫堆砌的巴别塔,已经摇摇欲坠。
作为华夏杀鬼子最多将军祁振邦的嫡长孙,他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为国复仇的机会?
祁同炜毫不尤豫,通过国际长途,向远在港岛的舅爷林建明,提出了自己最疯狂的意见——
清空所有多头仓位,将此前数年赚到的所有利润,加之最高倍率的杠杆,全部做空日本股市!
由于蝴蝶效应的存在,以及资本市场的瞬息万变,他必须时刻保持与港岛的联系,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一年来,他打出的国际长途电话费,累计已高达上万元。
这个天文数字,早已让电话大楼的营业员们将他视为一个谜。
……
时间,来到一九九一年的年末。
这是祁同炜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年,也是日本股市在经历了几次下跌反弹后,即将迎来最后一轮崩盘的至暗时刻。
收网的时候到了。
刚刚下课,祁同炜甚至来不及和身边的陈阳说上一句话,便行色匆匆地往校外走。
他要去电话大楼和远在港岛的舅爷,和小鬼子进行最后的决战。
然而,刚走出教程楼,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梁璐。
祁同炜的脚步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时隔近两年,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时间陪她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
“梁老师,请你让开,我现在有急事。”
祁同炜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不耐,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说完,便准备从梁璐身边越过。
这个无视的动作,彻底点燃了梁璐心中压抑了两年的怒火。
她怎么说也是汉东省三把手的女儿,从小到大众星捧月,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眼前这个叫祁同炜的穷学生,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
梁璐快要气疯了。
她一把拉住祁同炜的骼膊,漂亮的脸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声音尖利而刻薄。
“祁同炜!如果你现在敢离开,我保证让你后悔!”
“毕业分配在即,你不想出现什么意外吧!”
终于来了。
听着这番毫无新意的威胁,祁同炜不怒反笑。
还是这个老套路,就没点新鲜的吗?
他甚至都懒得多说一个字,只是用看小丑般的眼神,轻轻拨开梁璐抓着自己骼膊的手,摇了摇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眼神里的轻篾与漠然,比任何羞辱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你!”
梁璐望着祁同炜那毫不回头,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那毫不留恋的姿态,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骄傲。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她梁璐,汉东省副书记梁群峰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得不到?
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想方设法地讨好巴结?
祁同炜,一个不知从哪个穷山沟里钻出来的泥腿子,竟敢如此对她!
不可饶恕!
梁璐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她没有再叫喊,只是转身,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学校的收发室。
收发室里,值班的老师正打着瞌睡,看到梁璐进来,立刻精神一振。
梁老师在学校里可是名人,谁都知道她是梁书记的千金。
“梁老师,您要打电话?”
梁璐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
梁璐对着话筒,冰冷地说了几个字。
“小刘,来学校侧门接我。”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二十分钟后。
一辆挂着省委小号车牌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停在汉东大学的侧门。
周围路过的学生,看到那与众不同的车牌,无不投来震惊、羡慕、好奇的目光,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在这一众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梁璐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了过来。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万众瞩目,这种与生俱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优越感。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小刘连忙回头,躬敬地喊了一声:“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