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一年比一年壮大,如今丰功伟绩,得百官敬仰,受百姓爱戴,殿下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圣上便是再有意打压放任,包庇袒护大皇子,也无法堵住文武百官的悠悠众口。
他们殿下隐忍蛰伏这许多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晗不懂朝堂之事,也不知白公公心中感慨。
她把捷报小心收好,明媚的眸子去看白如海的手,“这次只有捷报,没有家书吗?”
君邺的家书每月月末寄出,月初不出十日苏晗就会收到,六年来从不间断。
但这次都二十日了,白如海摊手,“许是殿下事忙,寄得晚了些,正在路上呢。”
小叔叔的家书是唯一能让苏晗开心的事,这六年苏晗独自一人生活在金陵王府,身边虽婢女婆子如云,都竭尽全力的照顾她,逗她开心,但到底缺少了亲情。
少女明媚得眼眸忍不住暗淡下来,她内心失望,却也只能继续等。
可三日后她等来的不是小叔叔的家书,而是君邺战亡的死讯和钟绣立护送回来霄王的衣冠。
那是时隔六年后苏晗第二次见钟叔叔,身影颓唐愁容满面,要没了印象中的意气风发。
而她六年没见的小叔叔啊,只剩下一套冷冰冰满是伤痕的铠甲。
钟绣立颤着音向苏晗转达霄王遗言,“殿下临终嘱托,他说:晗晗乖——不哭。”
钟绣立说着不哭,自己却涕不成声。
七尺高的汉子,哭声响彻整个王府。
人在极度悲伤时是哭不出声的,只会呆愣愣的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眶往下掉。
苏晗觉得胸闷头晕,仿佛灵魂出窍没有了生命。
但这一切的窒息感和她的心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她头晕想睡觉,了无牵挂的睡觉,反正在这世上再没有她留恋和在意的人。
苏晗躺在“雪屋”里,回忆着小叔叔六年前用棉花给她搭这雪屋的场景。
回忆着那年初春,七岁的她是如何哭鼻子跟小叔叔闹着要玩雪的。
小叔叔又是如何无奈之下用棉花给她搭了这么个雪房子哄她。
还答应等他回来,便带她去北地看雪。
雪屋还在,可小叔叔却再也回不来了。
苏晗想着想着,听见隔壁传来白如海和钟绣立二人商量葬礼的商讨声,苏晗依稀清醒过来。
“因殿下属年少横死又未婚无后视为不详,所以圣上准殿下厚葬但不许殿下回京安葬,也不准入祠堂。”
钟绣立长叹一口气,只敢在心里骂娘。
当年他战败被俘,是霄王夜入玉城把他救出来,如今霄王遇险他不能报恩抵命不说,如今人战死了,他竟连身后事都不能为他争取,只能委屈的将他带回金陵。
这件事他越想越觉得窝囊。
“人死都讲究叶落归根,殿下是上京人,圣上竟不让殿下回京,你说说有这么做父亲的吗?”
白如海也替霄王不值,“殿下一生为国为民,如今战死他乡,竟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可见帝王之心有多无情。”
历朝历代也并非没有皇子早逝的先例,只要在皇室中过继子嗣依然可入皇陵进祠堂。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诏德帝忌惮刘氏一族,君邺死后怎可能给他留后,引刘氏一族死灰复燃。
“圣上不给小叔叔立后,我们自己立。”
“我就是小叔叔的后人!”
少女推开隔壁房门,坚定的要维护小叔叔最后的体面。
“小叔叔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他不是什么不祥之人,他是大盛的功臣!”
少女早已不是儿时不善言语,不会说话,一提起上学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如今的苏晗口齿清晰,思维缜密。
白如海内心感动,他就知道殿下没白疼苏姑娘。
可感动归感动,白如海叹气,“若姑娘能过继还好呢,可惜殿下未曾婚配,连妻子都没有,您与殿下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是女孩,名不正言不顺,做不得后人啊。”
苏晗咬紧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怎么办?”
钟绣立突然想到,“殿下不是还有位未婚妻,若与殿下成婚再过继一个皇室子弟,这样不就名正言顺了!”
钟绣立觉得这办法甚好,但白如海说:“殿下和郑家小姐的婚事两年前就退了,再说殿下已经亡故,哪个姑娘愿意和已故之人结婚,搭上一辈子呢!”
郑佩儿与霄王之间并无真情实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
便是没有解除婚约,那郑家小姐也是不会答应的。
“咱们一心想要殿□□面,可这体面之下也不能搭上别人一辈子的幸福啊。”
钟绣立觉得白如海说的非常有道理,是他欠考虑了,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了,“那该怎么办?”
始终未言的少女攥白了指尖,她心里已经暗下了决定,冷静开口,“小叔叔不是没人要的孤魂野鬼,别人不会嫁,我来嫁!”
苏晗才十三岁,未长成的姑娘还没到婚配年纪。
白如海只当苏晗是孩子戏言,也只能是孩子戏言。
可苏晗心意已决,她必不让小叔叔一生留有遗憾。
霄王出殡那日,苏晗一身火红嫁衣,捧着君邺牌位出现在殡礼上。
她捧着小叔叔的灵牌犹如她儿时小叔叔怀抱着自己。
她一步步走向棺椁,在众人的见证下与棺中亡魂完成夫妻拜礼。
她是女子,做不了小叔叔的后人,那她就以妻子的身份亲自把小叔叔送回上京,送进君家的祖宗祠堂!
她的小叔叔是功臣,功臣就该有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