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起柳叶轻摆,映照少女清澈的瞳孔。
蔺如虹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这……这是做什么啊。
这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该有的举动。
抛下了与她的情谊,却还能记得细枝末节的往事。
奇怪的晏既白,令人讨厌的晏既白。
他让她,怎么看待他……
蔺如虹的内心,五味杂陈。她站在晏既白身边,稍作犹豫,也一并跪下,朝素光道君磕了个响头。
要是不跪,简直就像是在接受他的施舍,她才不干。哪怕无法被看到,态度还得拿出来,方能问心无愧。
良久,素光道君轻叹一声:“罢了。”
蔺如虹与晏既白同时抬头。
“此事确实有待商榷,既然你如此肯定,我信你一回也无妨。”女修长眉轻蹙,显然依然没有相信晏既白的说辞。
“我会将此事告知沈袖与蔺真。”素光真人道,“做父母的,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让他们来分辨为好。”
终于有人要将此事告知她的父母了!
听到父母的名字,蔺如虹登时眉开眼笑。她麻溜从地上爬起,朝素光道君不住点头。
不愧是长辈,思虑就是周全。父君和母亲是全天下最了解她的人,只要见面,他们一定能认出她。
晏既白依旧跪着,略带犹豫地轻蹙眉头:“师尊……”
素光没容他说下去,话锋一转,淡淡打断:“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袖是我的挚友,于情于理,我会帮她的女儿。”她眸光如冰,淡声问道,“那你呢?既然从学府离开,为何还要插手此事?”
一句话,蔺如虹登时打起精神。她猫在一旁,目光在二人身上扫。
对、对啊。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是修道去了吗?现在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素光道君话语落下,少年重新跪直身子,也重新变回闷葫芦的模样,半晌没有吱声。
他的长睫不断颤动,瞳孔略略偏移,倒映出洞外清风朗月。
眼下的阵法,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他期待的人,终究是没有来。
他凝视着月亮,瞳光逐渐黯淡,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蔺氏一门,于我有恩,救命之恩。”
“昔日,他们不嫌我身染魔道,予以收留。如今,掌门爱女有难,我无法坐视不理。”
原来如此。
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因为她是蔺氏掌门的女儿,才会付出许多。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蔺如虹眨了眨眼,心中若有所失。
晏既白的这个理由,实在是轻如鸿毛。说不定,等他发现自己遭遇了什么,就会知难而退,寻找下一个报恩的机会。
既、既然是报恩,那她领情就是了,她才不担心他。
蔺如虹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抬手,掐了个移行诀,抽身离去。
她没有听见、或是看见接下去的对话。
蔺如虹身影消失时,素光重新看向晏既白。
女修一直微阖的双目倏地睁开一线,眸中无悲无喜,唯有洞彻般的清明:“你是怕她的魂魄听见,故意这么说的吧?”
晏既白低着头,一言不发。
素光:“你不回答,我就去告诉沈袖,三年来,你修炼无情道整整十余次,没成功一次参悟道义,甚至险些走火入魔,却迟迟不肯回七星学府。”
少年眉心一跳,将头埋得更低:“弟子愚钝,但请师尊切勿告知七星学府,更不要告知大小姐。我既然追随师尊离开学府,就已为自己定下道路,不该意外频出,让他们忧心。”
素光轻咳一声,淡淡道:
“我并非问你私情,而是要你知道,你需得正视自己本心。你三番五次拒绝与她接触,如今又如此偏执寻觅。如此下去,必会走火入魔,自食恶果。”
晏既白沉默很久,久到素光以为他不会开口,少年微微张嘴,低声道:“弟子身负魔骨,不配与修士为伍,更不配有别的念头。”
素光心中明了,扬起眉,轻轻挑了挑,似有几分针对小辈少年心性的忍俊不禁:“这算什么回答?”
晏既白移开目光,没去接素光的话。
“弟子还有一事请求。”他再度开口,转移话题,语气平静得吓人。
“既然寻常道法无法搜出大小姐的魂魄,魔骨又蕴含参天倒海之力。我想要试一试,若以魔骨炼制法器,佐以探魂法阵,是否……”
“住口。”素光一声轻喝,打断他的话,音量不高,却似一道冰冷剑意,瞬间斩断晏既白的话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魔骨炼器,主动与魔族同化,是万劫不复之路。”她的语气极为严厉。
“当初,你拜入我门下时,灵根被拔,煞气翻涌。如今,你好不容易重新造出灵根,伪装身份,顺利融入道门弟子,我决不允许你做出此等半途而废之举。”
“这几年,仙魔两界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你。一旦暴露,后患无穷。作为师长,我理当告诫你,事情无论真假,切莫自乱阵脚。”
她朝洞内五光十色,炫目得叫人眼花缭乱法阵扬了扬下巴。
“夺舍之事,毫无证据,当以观察取证为先。既已有定论,便快些将这些法阵除去,免得叫人察觉端倪。”
少年答应一声,站直身子,恭送素光召出爱剑,侧坐御剑,飞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拖足时间,终于无计可施,回身,走向那些花了数个时辰,亲手铺设的法阵。
阵法明暗不一,伴随晏既白覆手向下,刺目白光翻涌而出,洞内刹那间亮如白昼。
紧接着,黑暗霎时笼罩,鲸吞蚕食为数不多的光源。
晏既白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个法阵熄灭,依旧没有离去。
晏既白与素光之后的对话,蔺如虹一无所知。
她赶在天亮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