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答,反而略略俯身,朝她凑近,似是认真思考她的提议。
夺舍者与他相处惯了,并不怕他,大大方方地抬头。
蔺如虹顺着她的目光,被迫与晏既白对视。
少年不知给自己施了什么招,整个人愈发明艳。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更是绝艳到不可方物。他的另一只手五指紧握,掌心几乎被掐出鲜血,面上笑颜艳丽无比。
似是也觉得房间昏暗,晏既白手中多出一盏提灯。
引魂灯,蔺如虹认得。
晏既白把引魂灯改了改,既可引魂,又能做照明之用。
趁夺舍者失神之际,晏既白指尖轻弹,身后屋门“砰”地合拢。
“来,道友。”晏既白道。
她感觉夺舍者的身子跟着飘起来,一步步走向晏既白,来到他跟前,连故作姿态也忘了,乖巧地仰头看他。
“道友,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少年站起身,柔声问。
魅术?蔺如虹终于回过神。
她知道有一种术法,会迷惑躯壳主导者的意识,诱导对方凭自己摆布。这种术法比较阴损,而且有个前置条件,便是需要对方彻底放下对自己的戒备,方能乘虚而入。
所以,他才会又送礼致歉,又对夺舍者和颜悦色。
只要夺舍者交出本名,就会彻底沦落进晏既白的陷阱。
他为了一句承诺,竟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术法作用下,夺舍者像是完全被迷住,双眼朦胧,同样声音低柔地开口:“我叫商——”
“嗡——”一声刺耳的爆鸣声,划破识海,远超寻常修士承受范围的气浪涌入,抹去那份毒蛇般钻入耳道的呢喃低语。
“宿主。”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醒醒,你被魅惑了。”
伴随嗡鸣,夺舍者的双目恢复清明。下一刻,她惊叫一声,蹒跚后退几步,转身想逃。“咚”一声,额头撞上一面冰冷、坚硬,毫无征兆出现的透明结界。
夺舍者猝然一惊,正欲回头,肩胛已抵在另一面结界上。
两道无形墙壁一前一后,如同巨大的铁钳,将她牢牢夹在中间,悬空提起,离地数尺。强大的力量迫使她转过身,正面迎向那提着引魂灯、笑容未变的少年。
晏既白手中的引魂灯,幽蓝的光芒明明灭灭,如同鬼火,直直照向僵立在隧道中的夺舍者。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像是月下等候猎物上钩的妖魅。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你的背后,有东西。”
“我自以为在逢场作戏,实际上,被人看了笑话。”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同时扬手一挥。
“嗡——”
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结界张开,四周景象如水波般扭曲、褪去。整个房间连同地上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纯粹而压抑的黝黑隧道。
夺舍者先一步失了气势,干巴巴地强颜欢笑:“晏既白,你在做什么?”
“好了,现在很清净。”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透着刺骨的寒意,“接下来的话,只有你、我……能听见。你觉得,谁会先来救你,是与你沟通的存在,还是灵光阁的人?”
“晏既白……”夺舍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目标是我。”晏既白的这句话,不是问句,“但是,你很贪心。”
他取出一块玉牌,玉佩黯淡无光,毫无灵力波动的痕迹。
蔺如虹的血液,顷刻冷凝。
那是她父亲的玉佩。
她的父母,晏既白明明拦下了,还亲自送他们离开无极宗的地境,可她一觉醒来,那枚通讯玉佩的神魂竟消失了。
神魂消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修士遇见重大的危机,分身乏术,无力维持联系。要么……蔺如虹不敢想。
不对,冷静下来。
系统说过,会处理掉察觉异样之人。但它需要借助夺舍者为晏既白施加压力,就说明。它在夺舍能力上是一绝,却并没有干扰现实的能力。
它想找人合作,必定会留下痕迹,有迹可循。
父君是阵修,虽境界未至巅峰,却也能熟练调动灵力隐藏神魂,不漏一丝气息。说不定,它只是拘捕他们未遂,故意危言耸听欺骗夺舍者。
到底事关父母,就算蔺如虹不断提出猜想,依然心乱如麻,眼前音色不同的话语,破碎成细屑般的杂音。
“十日前,蔺氏山门掌门夫妇,曾有意来无极宗探望女儿。他们来时,曾传信与我,与我保持联系。”晏既白的声音低沉,透着说不,道不明的情绪,“我答应了。”
“一日前,七星学府掌门夫妇的云舟失去踪迹,无法联络。他们二人的失踪毫无征兆,像被拖入另一个地界。各路大能手足无措,而我思来想去,还有一种可能。”
少年停顿了一下,安静垂落长睫,像是在品味这个词。他的眼底浮出几抹自厌,像是苦苦支撑许久,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
他很快敛去情绪,眸光平静如碧波。
“指导你的人,很厉害,不能以对待寻常的夺舍者的方式抗衡。”他微微歪头,目光锁死在半空中惊恐挣扎的夺舍者脸上,一抬手,夺舍者系在晚上的手帕,顷刻间化为齑粉。
“说。”
“你是谁?”
“你背后之人,是谁?”
少年声音轻缓,像羽毛拂过,其间杀意涌动,令人毛骨悚然。
“蔺如虹在哪?”
“你把她,把他们,都藏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