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好陌生的词汇。
蔺如虹太久,没有切实听到这两个字,无论开口的是人,还是别的生物。
“我听不懂。”她扭转身子,努力错开庞然大物的触碰,“我明明早就拒绝与你的合作,你又来做什么?”
“你误会了。”系统维持着最初见面时好脾气的模样,“即使有另一人的存在,我也从未与您解除……嗯,绑定,我的宿主。”
“你不会是被晏既白的许诺骗了吧?”他好声好气,“他在你面前的表现堪称一绝,的确会让你对他动恻隐之心。但这几日下来,若你有心,对他的行为,应该有了更深的了解才是。”
“说是要保护你,不还是揭穿夺舍者的身份,引发轩然大波。说要保护你的声誉,可他连隐忍蛰伏都做不到,对你的身体咄咄相逼,如何维护你的名声。”
这段时间,晏既白为蔺如虹做的一切,被它以另一种角度进行解释。
“魔族就是这样,爱搬弄口舌。做一分,就要说二十分。”
“如今,仲殊对晏既白虎视眈眈,他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您绝不会是他的第一优先级。求人不如求己,只要接受我的任务,您立刻就能重新占据身体。双赢之举,如何?”它弯下腰,重新递上手指,温声细语。
蔺如虹在这段时间的关押中,无论是经历、遭遇,还是心性的变化,它都全然不在乎。只要蔺如虹伸手,就能接替夺舍之人,执行系统布置的任务。
她有太久没亲自感知到阳光的温暖,她有将近整整一个月没有与人说过话,她实打实地渴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蔺如虹指尖轻动,实打实地感受到无比明晰的欲望。
委曲求全,见招拆招,一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借口。手抬到一半,定格,缓缓落下,指尖触地,再无与系统达成协议的动作迹象。
“我的父母在哪儿,告诉我。”她道。
系统笑出声,并不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若是告诉宿主,宿主取回身体后,与我翻脸,可如何是好?”
蔺如虹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
“我昏迷的十日里,晏既白的经历,能和我说说吗?”她笑问道。
迎接蔺如虹的,是系统无声的回应。
她也不在意,沉下心境,继续说。
“放我离开识海,是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我看到你夺舍的成功,大多数人的漠视,以及晏既白的无力。”她问。
“你能感知到我在画阵,故意让我顺利告知晏既白,引起这番骚动。趁机抛弃你忠实的信徒,赶来见我。你是不是觉得,哪怕我不信任你,也会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掌握主动权,还可以挣一份胜机。”
“如果我答应,这确实是一个,能让我的盟友方寸大乱的好机会。”她侧转过脸,透过夺舍者的视角,看向识海之外。
仲殊眼底尽是冷漠,却并不出手,发笑地看着眼前翻涌的缤纷颜色:“此人胆敢如此反抗,说明做贼心虚,你们一起上前,将他拿下。”
“记住,别让他死了,我要活的。”
他身后的几名修士唱一声“诺”,纵身跃出。
“铛——”
金石交加声中,红梅飞溅,坠在雪亮的血槽中。
晏既白有条不紊地抵挡着攻势,在一道若隐若现黑色气浪的辅助下,时不时爆发出远胜金丹期的实力。
他一直跟着素光道君刻苦修行,悟性又高,出剑速度极快,加之法器辅佐,一招一式尽是锋芒。
可到底只是名十七岁的少年,又要刻意压制修为,免得暴露底牌,伴随修士的包围圈逐渐形成,晏既白渐渐落了下风,身上的殷红也逐渐增加。
饶是如此,晏既白手心的法诀依然稳稳捏着,发光的细丝逐渐凝成。
只有踏步到某块区域时,身形才有些不稳。他竭力避免自己闯入蔺如虹的视线,更不敢与夺舍者对视。
晃眼之间,蔺如虹看清他的表情。
确实有丝丝缕缕的担忧与恐惧,却绝非对自身安危的害怕。是羞愧,是自责。
三年前的晏既白,不肯对蔺如虹诉说自己的过往,三年之后,好容易拥有仙门弟子的身份,又如何能坦然面对在她面前撕开遮羞布。
他那些隐秘又血腥的往事,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经历,与灵光阁相逢的一刻,被毫无遮掩地拍出。
她已经知道晏既白对她的在意,要是她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他能否认出她?又是否会因此心境大乱,酿成恶果?
系统,应当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在此刻与她示好,引她咬钩。
蔺如虹:“我拒绝。”
如今,父亲母亲下落不明,她无法彻底摆脱系统,也不能确保它会不会二度把自己赶回识海,只是阴雨天的草鱼浮头,徒劳呼吸水面空气罢了。
更何况,身畔的仲殊,也一副更青睐夺舍者的模样。
她现在出去,除了让晏既白分神,百弊而无一利。
“你只管去驱使你手下的狗,用我的身体去咬人,我就睁着这双眼睛,在这儿看着。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记住,我的神识存在一日,我就绝不受你摆布。”
苍白光晕中,少女昂首,不卑不亢。
反倒是系统略显失望。
“果然是影响到天道选择进程之人,倒是有些特点,比另一个宿主优秀太多。”
它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身形隐去数分。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不过,宿主,既然你拒绝得如此干脆,不介意我将你抹消吧?”它笑盈盈地询问。
“这点,我完全不担心。”蔺如虹靠着结界,盘膝而坐,松垮垮地闭上眼。
“你需要晏既白入魔,在他道心破碎,万劫不复前,他不仅死不得,还要有不断挣扎的能力。”
“夺舍者对你忠心耿耿,未来能取代她的身份,毫无抵抗地被你当枪使的人,实在不多。我对晏既白恩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