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蔺如虹的抗议是如此强烈。
“为什么要离开?”彻底破罐子破摔,大吵大闹之前,她抱着晏既白,哭着不肯松手。
“晏既白,你讨厌七星学府吗?”
“你讨厌我吗?”
不是的。
大小姐。我不讨厌你,我绝不讨厌你,我不允许我讨厌你。
可是……我会伤害你,我一定会伤害你。
在素光道君到来,收他为徒的当天夜晚,晏既白落荒而逃。
他甚至没有与蔺如虹道别,如同丧家之犬,固执地找寻出路,无数次地试图跨入玄道领域。可哪怕他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无法摆脱身份的宿命。
他不敢面对蔺如虹,他甚至不敢去想她,可那雪片般飞来的信件,他却又忍不住反复拆阅,摩挲得字迹模糊。
他总想着,等有一天,他能彻底压制魔骨,真正洗净这一身污秽,成为她身边清正端方的修士,他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她面前。
那时,晏既白从未想过,再度见面时,蔺如虹的体内,会被人换了芯子。
辨别出的一瞬间,什么克制,什么冒犯,都被晏既白抛诸脑后。
他将蔺如虹的位置放在面前,全心全意地,为她寻找出路。
但大小姐仍是大小姐,好容易见一次面,最后的嘱托,竟然是让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心地杀死她。
晏既白宁可一死,他巴不得死在她的剑下。
蔺如虹诉说担忧时,一直急切地昂着脑袋,直视晏既白的双眼。
秘境如同破碎的琉璃,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消散无踪。她也变得有些冲动,忘记眼下尴尬的处境,试图揪住少年墨色衣襟问个明白。
手穿透晏既白身体时,少年弯下腰,俯了俯身。几缕浓黑发丝垂落,半空晃悠,仿佛轻柔地搭在她肩头。
须臾间,晏既白已平稳呼吸。夺舍者即将梦醒,他的身形逐渐虚幻,面上却再度泛起笑意。
“大小姐,三年前,您向我讨了个请求,还记得吗?”他问。
纷乱四溅的冰雪中,蔺如虹错愕地回首,茫然重复:“请求?”
晏既白勾了勾唇:“您让我不要一个人在山中等死,去寻求长老与前辈们的帮助。现在,轮到我请求您……”
“我答应您,绝不入魔。也请您答应我……”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鲜明的颤抖。哪怕他的视线依然温和如水,单是说话的语气,就透着一股强硬的执拗。
“不要寻死。”
“等我救您。”晏既白请求道。
蔺如虹没想过,他会把她过去随口说过的话记得那么牢,颇为猝不及防。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到结界即将消散,强压突然涌上的羞耻心,抬眸继续对上晏既白的目光。
他定定地瞧着蔺如虹,不敢移开目光,生怕错过她的反应。
蔺如虹没有立刻回复,她垂落睫羽,认真地评判答应与拒绝导向的不同局面。她思绪跳转得很快,片刻后,心中已有决断。
她直视他的双眼,哪怕身形渐渐消散,出口话语依旧坚定有力:“我明白了,晏既白。”
“我等你,救我。”
她笑着说,而后消散成烟。
结界的白雾于此刻分崩离析,咔嚓坍塌。呼呼风声中,碎冰化作纱雾般的薄片,消散于空中。
冰冷感褪去,五感被重新挤占。
蔺如虹思绪回笼,睁眼,视野中,仍是灵光阁雕梁画栋的精致建筑。
夺舍者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揉着眼,嘟嘟哝哝:“系统,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没有因为昨夜发生的事产生任何负面影响,与晏既白的重逢,仿佛是蔺如虹的大梦一场,只存于少女脑海中的幻想。
她呆坐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直到手腕处传来异物感,才似有所觉,抬手去看。
睡前,被她握在手心中的冰晶花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戴在手腕上的洁白手镯。
是晏既白送她的礼物。
蔺如虹的眸子,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晏既白千里迢迢来寻她,向她做下许诺,让她等他。
她捧起手镯,小心翼翼地观察手镯。
手镯牢牢套在她的手腕上。晏既白不知施了什么术法,令骨镯越过夺舍者,直截地出现在蔺如虹灵体上。
它一如识海相见时那般,光彩夺目,通体洁白,纹路细腻。
蔺如虹垂眸,在被困于囚笼后,第不知多少次,因为晏既白露出笑容。
千里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靠近仙魔交界处的山洞中,身姿颀长的少年无力地倚靠石壁,亦从梦中苏醒。
他醒得不容易,眼睫颤抖着,攒了好一会儿力气,才勉强睁开。几缕斑白发丝垂落,有气无力地贴在他耳畔。
少年手腕上,也套了一只几乎褪色,黯淡无光的骨镯。
咔。
长靴踩碎枯叶声音响起,闭眼垂眸的女修踏过枯黄树林,来到晏既白面前。
“取已经凝练成的魔骨炼铸法器,又千辛万苦送去,不错的计划。”素光神情平静,淡淡道,“尚还在你体内的另一半呢?你想用它做什么?”
晏既白抿唇,扶住岩壁撑起身子,向她行礼:“弟子猜测没错,虽然原因不明,但利用魔骨,确实能强行创造空间,入侵蔺如虹所在的识海。若能与另一半融合,或许,能进一步接触寄居她体内之物。”
“我答应过掌门与道君,二十日内,找到她的踪迹,决不食言。”他面色煞白,神色晦暗,眼中却流露出仿佛东西一切的澄澈光芒。
“师尊,您,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他已做出拔剑的动作。
素光低头,颇为惋惜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摇摇头:
“要是我如你一般大,沈袖与蔺真生死不明,我应该也会不顾一切,宁可抗衡整个修真界,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