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的一声轻响。
伴随一声镣铐合拢般的脆响,一枚雪□□致的银链从斜里飞来,钳住夺舍者手腕。它的出现没有任何前兆,方接触到肌肤,立刻犹如一条湿滑灵巧的蛇,顺着腕骨一路上攀,咬死不放。
“嗡——”
伴随手环的咬合,蔺如虹的识海,也发生异动。
混沌中漂浮的碎光如潮水般向两侧退散,苍白似骨的电光倏然侵入,沿她的手腕缠绕而上,如活物般蜿蜒游走。
蔺如虹看清,夺舍者被强行佩戴的手环,与她腕上骨镯一模一样。仿佛是有人将法器一分为二,一侧置于灵识空间,一侧置于现实。
骨镯悄然化作银光,如凝霜的柳叶片片轻贴肌肤,连周遭飘散的碎光都未被惊动。其上镌刻的铭文化作流光,自虚空中浮起,向她纷涌而来。
不过一息之间,银光转作暖融的橙辉,如旭日初升般将她从头到脚温柔包裹。
暖意汹涌漫入四肢百骸,她那因脱离识海而几近枯竭震颤的神魂,仿佛被春泉温养,重新充盈明亮,灵辉熠熠。
她神魂的骨镯,与现实世界的骨镯,有二合一,紧紧关联在一起。
蔺如虹一阵发愣,迅速回过神来,惊愕地说不出话。
夺舍者惊叫一声,下意识想甩,腕骨却被一只苍白骨干的手禁锢住。那只手力道不大,却根本无法挣脱。
接着,淡淡血腥味飘来,与血腥味一起的,还有草药的清香。
没有肌肤间的触碰,灵力裹挟草药,落在夺舍者的颈侧,在她造成的伤口上轻轻一点。蔺如虹与夺舍者共感的疼痛顿消,那道刀伤,更是顷刻愈合。
“别动,不然我碾碎你的神魂。”声音像一股轻柔春风,浮动耳畔碎发,连带识海深处,也泛起几抹涟漪。
行踪不定的少年,突兀出现在夺舍者背后,无声无息。
他轻浅笑道:“若想取死,何须三日?”
晏既白来得太突然,蔺如虹与系统不约而同转头,陷入死寂。
蔺如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整个人目瞪口呆。
晏既白……
他在做什么!
她计划多久了?
他从一开始,从拼命将骨镯送入识海,为她戴上时,就想到这个办法了吗?
蔺如虹分散于书卷、系统、夺舍者三者身上的注意力,在这一刻被彻底扯回,死死钉在晏既白身上,掌心贴紧结界,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晏既白,他疯了吗?他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那可是照魔阵,专门用来针对魔修,逼迫他们暴露身份的阵法。不止如此,旁边,还贴心配备了传讯法阵。
照魔阵设计精妙,一旦体内有魔息者踏入,无论身份高低、修为深浅,瞬息之间,魔踪必现。
再辅以传讯法阵,其形貌、气息、乃至此刻状态,皆会被法阵无情刻录,即时登记、誊录,通告天下宗门、修士,无所遁形。
所花时间,不过须臾。
晏既白,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
蔺如虹思绪发僵,脑海中反反复复,只会机械性地蹦出些算不上骂人的贬义词。
直到下一刹那——
“咔。”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少年云淡风轻地向前一步,脚下的阵眼应声崩毁。
照魔阵与传讯阵光芒剧烈挣扎几下,彻底黯淡,沦为废阵。
毁掉阵盘,只是掩去未来行踪,此刻,无论是晏既白身处灵光阁,还是他的身份,都无法继续遮掩。
就这么一转眼,晏既白这个名字、他身负的魔骨、他“未来灭世魔头”的身份,恐怕已传遍修真界。此时此刻,天道盟内部,或许正激烈争论该如何处置他。
蔺如虹心焦如焚,重逢那点微弱的喜悦早已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道门之路,从此断绝,他已站在天下修士的对立面。在此之后,晏既白该如何是好?
比蔺如虹更惊恐的,是夺舍者。
她瘫软在地,目瞪口呆,眼中惊慌失措的绝望愈演愈烈。
“你、你怎么会……”
被逼无奈之下,夺舍者鼓起勇气,决定与晏既白以命相搏,但那部分是被仲殊威逼,部分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只是摆个姿态。
就算晏既白身至灵光阁,等他突破层层防御,真的出现在她的寝居,不知猴年马月。
她无论如何不曾想到,前脚,她刚放出狠话,后脚,晏既白应邀而至。
“来人,来——”
原本鼓起的勇气在此刻碎得干干净净,夺舍者镇定全无,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彻底慌了神。她失声尖叫,连声音都劈了调。
尖叫声响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抹金光没入夺舍者的咽喉,她的声带如被利刃斩断,任凭她怎么张嘴,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晏既白抬指,轻抵唇前: “嘘。”
“噤声。”
“谁准你,用她的声音,这么说话的?”他的眸中寒冰滋生,居高临下,俯视夺舍者。
少年声音喑哑,猛一听,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森罗鬼。
面上却仍是笑着,像是见到梦寐以求的心上人一般,不敢流露丝毫的不满与厌烦。
与此同时,蔺如虹意识到一件事。
晏既白,很强。
他在她面前展现的,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最好的侧面。
他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乖巧,以至于蔺如虹几乎不记得,晏既白很强。
他开始修行,便能一日千里,若是动用魔骨的力量,实力更是不可估量。
他可以轻松绕开所有监视,大步流星,来到夺舍者面前。也可以化身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一路杀进来。
见夺舍者战栗得不敢动弹,晏既白松开银链。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自始至终没有触及少女肌肤。
他绕到夺舍者正前方,笑意温柔又缱绻。
晏既白目光定定,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