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珩背靠榕树,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从这里到上京,隔了许多山许多河,他还能回去吗?
树桩粗壮,像一堵墙隔开二人,身后的少女在收拾,她系好衣裳,拍拍他的背。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少年起身,迟疑片刻,看向已折身准备离开的阿晓。
他犹豫着张开唇,“我们,要不不回庙了。”
阿晓转头,额前的青丝飞扬,她不解问,“不回庙回哪?你还想在这待会儿?”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在寺庙住了,搬出去,换个地方住。”
“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认真道:“庙里住的人太多,我怕我再次出现幻觉打搅别人。”
他向来喜静,庙里每夜充斥着鼾声与磨牙声,搅得他不得安宁,既然暂时回不去,他何不寻一个虽做不到称心如意,但安静能凑合的住所。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还有,你毕竟是一个姑娘,庙里几乎都是男人,你整日与他们混在一起不方便。”
阿晓不以为意,“哎呀,我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不一样,你以前不男不女,现在是个女子。”
他神色十分认真,阿晓啧了一声,“什么叫不男不女!”
萧韫珩也是她来了癸水,突然注意到她是个姑娘。
“总之,男女有别,你得谨记。”
“知道了。”他总有许多繁文缛节,阿晓双臂环在胸前,思忖了一下,“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庙里人确实太多,弄得我每日担惊受怕有人偷我钱,只能揣身上睡,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出去住。”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王行,问:“那你找到住处了吗?我可没钱买屋子。”
他前阵子就已思虑到,发现一个僻静之地,本想自己住的,但想到岭州人不生地不熟,他或许还需要她。
他伸手指了指,“沿着这河一直走,有个无人问津的院子,破是破了些,但好好打扫,修建一下,也能住人。”
“啊?可是那偏僻,离市集很远,我们平日做买卖很麻烦。”
阿晓知道那个地方,因为偏僻,平日里不好乞讨,于是摈弃了。
“起早点不就成了。”
“我起不来,本来就嫌平日里起得早了。”她叹气道,忽然眼睛一亮,“不如,每日你先早起去集市,我等醒了就过来找你?”
他忽然很想甩掉她,自己一个人住。
他闭了闭眼,妥协道:“好。”
阿晓跟王行开始搬家,破庙除了两个漏风掉漆的箱子,没别的东西,王行更是孑然一身。
临行前她特意跟缺门牙道别,缺门牙很是不舍,她跟缺门牙认识三年了,也是一起要过饭,同吃同住的交情。
“地虎,你真的要走吗?”
“嗯,王行说了,我是娘们,不能跟你们这些爷们在一起。”
缺门牙一愣:“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你是个娘们。”
他十分郑重道:“我以后也可以继续把你当爷们看。”
阿晓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扣,“我以后是要当娘们的,才不当爷们。”
缺门牙揉了揉额头,“行行行,那这样你不在也没意思,我就搬出去住了,我最近找了个新活,挖煤矿,一天有一百文钱呢,还包吃包住。”
“这么多!”她拍拍他的肩,“那你一年就能攒下三十多两银子,过个三四年就能在城里买一套带院的屋子,到时候记得请我们过去做客呀。”
“那必须的。”他笑起来,露出黑乎乎的一个洞,用他那漏风的声音道:“到时候,爷请你们吃大餐。”
“苟富贵勿相忘。”两人碰拳道别。
阿晓抱着箱子转头,王行抱着另一个箱子静静地站在门口,金光浮动,枝影斑驳,衣袂轻轻摇曳。
阿晓走过去,“我们走吧。”
他颔首嗯了一声。
踏过门槛时,阿晓转头,凹陷的稻草堆还有她睡过的痕迹,墙壁上从洞里伸进来的树枝摇晃,像是在道别。
“怎么了?”察觉到她停顿,他偏过头问。
阿晓叹了口气,“突然有些不舍。”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若实在不舍,可以把稻草搬过去继续睡。”
“不要,你不是说要买被褥吗?放着被褥不睡,睡稻草做什么。”
他道:“我看你很不舍。”
“不舍归不舍,我感慨一下嘛,再说了,我还不舍那棵树呢,难不成还能把树搬过去。”
她嗤笑了声,少年若有所思。
他也不是没干过,喜欢昭德寺的一棵稀世古杏,总有人奉承他,没过几日,那树连根拔起送到了东宫。
后来树死了,他才知道树不是那么好移的,人不能太执着。
他轻启唇,“我瞧院子里也有棵树,你移情别恋凑合一下。”
阿晓见过那棵树,树枝伸得很长 ,称她心意,她笑着道:“我想在树下弄个秋千,原来庙后面也有个秋千,不知道后面是谁没轻没重给坐坏了,我觉得那棵树的树枝很适合荡秋千。”
萧韫珩往前走,“随你。”
“我再弄张桌子,这样吃饭就不用蹲在地上吃了。”
“都行。”
“我还要在屋里面摆花,各式各样的花。”
“那不行。”
阿晓问:“为什么?”
“我对花粉过敏。”
“啊?这样啊,我还挺喜欢花的。”
萧韫珩低头看了眼落寞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多了不行,几枝倒可以。”
阿晓抬头扬起唇角,跟在他身后,“可惜现在不是春天,秋天有什么花呢。”
“菊花。”
阿晓点头,“菊花可以,我到时候采点菊花,还能泡水喝呢。”
院子不大,长短不一的篱笆围起,背靠一片碧色竹林,修缮屋子时直接砍了后面的竹子就地取材。
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