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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岭州(1 / 2)

王行在床上筑了一道篱笆,刚好将二人睡觉的区域隔开。

阿晓觉得这简直是多此一举,坐在椅子上朝卖力筑篱笆的王行道。

“王行,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不用这么做的。”

他正在敲钉子,一边回她的话。

“不,我是不相信你。”

阿晓一拍桌子,差点要跳起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盖地虎向来光明磊落,可不是会吃窝边草的人。”

光明磊落?他没看出来。

萧韫珩钉好钉子,直起身,看向一旁急于自证的人。

他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隐忍。

“前日,你半夜变成蛇,差点要缠死我,昨日你变成狗……”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咬痕,“大半夜咬了我一口。”

他叹气,“为了我的人身安危考虑,我觉得很有必要给我筑一条篱笆保护我的生命。”

阿晓讪讪一笑,“哈哈哈,这样啊,那你筑吧。”

除了卖字画,两个人有时会在河里捕鱼拿来卖,这次吸取教训,用网捕,每次下完大雨,总能捕十几斤鱼,拿到市场卖一天下来能卖二三百文钱。

阿晓晾的鱼干也可以吃了,放在笼子里蒸,撒上葱,浇上煮沸的香油,能下三碗饭。

只是王行不爱吃葱,麻烦死了,每次都要挑出来。

缺门牙有时候吃腻了矿场的饭菜,会大老远来这蹭饭,缺门牙日常待在矿里,整个人变得跟煤炭一样黑,笑时露出一条洁白的牙齿,中间一颗洞黑黝黝的

他每次来都坐得她凳子黢黑,许是跟王行待久了,弄得她都染上洁癖,当然也不能怪她,她每次擦完凳子,没过多久,凳子又黑了,长此以往,擦得厌烦,总会有些脾气。

有一次阿晓忍不住朝他发脾气,缺门牙自尊心受辱,甩门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阿晓也没当回事,想着他下次一定还会再来的,毕竟王行做菜这么好吃,他一定会忍不住过来蹭饭的。

说来这是件令人惊讶又恼火的事,他们俩明明一起学做菜,但王行做的却比她好吃多了,她做得其实也不赖,偏王行这人最固执,做什么都要精益求精,菜也要做得色香味俱全。

后来阿晓也不生气了,反倒非常开心,她开始撂挑子不干,每日等着王行卖完字画回来做饭。

缺门牙生她气生得实在有些漫长,他有好些时日没有来蹭饭,罢了罢了,他们毕竟是好朋友,她先低个头认错。

于是她提了缺门牙爱吃的清蒸鲈鱼,打了三碗饭过去看看他。

顺道拉了王行。

“你说三碗饭够吃吗?”阿晓问。

“一人一碗够了。”

“不是,我怕我不够吃。”

“那我把我那碗给你。”他在饿不死的情况下,对食物并无太多贪恋,她想吃也就让给她了。

临到目的地,阿晓忽然胆怯,徘徊在门口,问王行,“你说我跟缺门牙能重归于好吗?”

他点头,“会的。”

阿晓壮了壮胆子进去,四五年的好朋友了,有什么好怕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倒不是怕他不跟她玩了,心脏莫名跳得厉害,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着,艰难又胀痛地跳动,惴惴不安。

矿场的人拦住她问她来做什么,那是个专在矿场做饭的厨子。

她说来找缺门牙,那人皱眉,神色变得复杂,“你们跟我来吧。”

阿晓进去时,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煤味还夹杂着股浓烈的腐烂味,四周墙壁上脏兮兮的,全是不小心被蹭上去的煤,久而久之变成一团团狰狞的黑色魔鬼,撕咬着,怒吼着,看得人心烦意乱,莫名地恐慌。

长长的炕的尽头,阿晓看见了缺门牙,他比原先还要瘦,瘦得皮包骨头,脸颊凹陷进去,像烈火焚烧过的干柴化作炭,又黑又枯瘦,轻轻一碰,就裂了。

他浑浊充着血丝的眼球呆呆望着,看见了她,但又游离在外,空洞毫无生气,像一具死尸。

一块破布盖在身上,到腰那一截断了,彻底凹陷下去,那不该是这样的,阿晓颤抖地伸出手,掀开奇怪的布,一股腥臭的味涌出。

腿没了,只剩一截慢慢腐烂的肉,鲜血渗出绷带,变成跟煤炭一样的黑色。

“他怎么了?”

阿晓的嘴唇发麻,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喉咙里仿佛有股血腥味。

“矿洞坍塌,常有的事了。”那个厨子叹气,“不过他已经算幸运了,你瞧这长长的一条炕,全死了,就他一个活着。”

萧韫珩瞳孔轻缩,扫了眼炕上还未清理走的草枕,询问道:“那得近五十人了,朝廷前年才颁布规定,年产一百万钧的矿山单班下井不得超过二十人,这儿的矿山规模并不大,年产约莫不过一半,人数却已远远超量。”

此令乃老师勘察多年,亲自提笔颁布,他在旁瞻记过。

那人挠头,毫不知情的模样,“员外说为了进度快些,能多少人就多少人一起,有一次下了一百来人呢。”

简直是胡闹!萧韫珩拧起眉头,强撑冷静,继续追问:“既叫员外,那便是私产,你们挖矿可有朝廷的煤票。”

厨子连忙摆手,“这我不知晓,这也不是我该知晓的。”

看样子不像是有的,他不免担忧问:“那可有赔偿?”

“来的都是无父无母的乞丐,有些甚至是连父母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傻子,死了就死了,哪有什么赔偿。”

萧韫珩指着炕上的人,“那他怎么办?总不能无缘无故没了两条腿。”

他轻飘飘一句,“员外说算他幸运,残了的乞丐,那可怜模样更好要饭。”

这算哪门子幸运?

“我还要烧饭去,先走了。”

那个厨子着急离开,矿场死人实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死掉的人化作一捧黄土,黄土下的煤矿不断开凿。

低矮的土房寂静无声,阿晓握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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