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姨父这样,姨母和姨娘们怕是胃口不好,做别的也吃不下去,况且姨父病重,大家也不好吃得太过油腥。不过,这确实是有些太素了,那就让厨娘再往菜粥里放些肉糜吧……”
丫鬟一一记下,刚要走。
女子又喊住了她,迟疑开口:“看表哥模样,想是也还没用饭就来看姨父了,你吩咐厨房另外再做一碗放蛋丝的菜粥罢,表哥他爱吃蛋丝……”
丫鬟神色复杂地看她了一眼,说了声“是”。
夜里黑,女子倒是没有注意到魏姻过来,交代完丫鬟,便再也忍不住似的,扶着一旁的栏杆使劲弓腰咳嗽起来。
似又怕咳声大,让房里的人听到,赶紧用手拼命捂住。
咳了一会儿,女子倚着栏杆,满目凄哀地凝望起天边的月亮直发呆。
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就是贺文卿的表妹陈宣华了。
魏姻之前听刘嬷嬷说过,陈宣华从前身体虽病弱,但也不打紧,后面或许是与贺文卿的姻缘被贺老太太拆散了,又一直没有合适人家的缘由,渐渐的就有些郁郁寡欢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弱。
魏姻上前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陈宣华见是她,怔忪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表嫂用完饭了?”
魏姻皱眉看着她孱病的脸色:“上次回来就见你咳得厉害,怎么还没好吗?”
“原本是好些的,可这些天姨父病重,我陪姨母侍候姨父,就老忘了回去吃药。”
“如今你表哥回来了,你就回去好好歇歇罢,让他自己伺候父亲。”
“我听表嫂的,这就回去吃。”陈宣华说完,又体贴提醒道:“姨父刚才醒了过来,表嫂趁着这个时候快进去看看罢。”
魏姻往房里边张望一眼,确实有人在说话,她点点头,跟陈宣华又说了两句话才进去。
贺父这两年一直都时好时坏病着,房里的药味浓得跟药房一样。
贺父睡在了最里间的床上,他现在病得不怎么起身了,身体异常怕冷,因此房里的四面窗都紧紧给关着,屋子里的光线就很灰暗了。
穿着身重绿色大绣云纹罩衫裙的贺夫人坐在床头的圆凳上,端着一碗应该是参汤的东西在喂床上的贺父,贺夫人身侧则立着几个娇媚的姨娘。
贺父今晚的精神似乎好些,看到身边给她喂参汤的是贺夫人,便不待见地用力一挥手。
“让九娘……过来伺候。”
九娘就是贺父的九姨娘,也就是当初闹着要休了贺夫人也要娶她为妻的歌姬。
贺夫人闻言,恨恨地用力搁下碗,递给站在身后的九姨娘。
而魏姻的丈夫贺文卿独自站在床尾,目光淡淡地望着死到临头都还忘不了召一堆姨娘在旁侍候的贺父,没有一点父亲将要离世的哀伤,可见父子感情多淡薄。
魏姻扫了一圈,踱到贺父身边,“父亲身子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