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其中,竟不觉凛冬之时。
公西韫走进殿中,即有宫女上前福了身给他取了身上披着的墨玉金夔绣玄狐氅,又要替他卸下头上的紫玉鎏冠,公西韫摆摆手,自拿了下。而后进内室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笑意慈蔼:“快起来吧。”随又吩咐:“竹霜,给皇帝上盏热茶来。前些日崔度才递了云山雪梅来,连日又积了不少雪水,正是好时,便煮上一壶来。”
竹霜笑吟吟地应下了:“屋里连烧着地龙壁炉,饮些雪梅茶,也能下下肝火。”说罢即下去遣了差嘱。
“听闻皇祖母近日身子不济,孙儿一直未寻空来看,实是罪过,不知皇祖母而今可好些了?”
太皇太后温笑着道:“皇帝是一国之君,自然国事繁重。且眼下又近年关之时,更是百端待举。皇帝理事时还能想着哀家,日日派太医问候着,孝心可见,又何谈来罪过。哀家如今身子好了不少,前日回暖时还去御花园走动了些。”
公西韫微微点头:“如此便好。皇祖母为六宫之主,有福泽庇佑着,定能凤体康健,福遂康宁。”
正话间,茶水送了上来。竹霜捧着茶盅亲给二人斟了茗杯,茶水才下,丝缕清香溢人的梅香便四散了出,清幽阵阵,点茗浮蕊。
皇帝虽仪容精神,但衣冠终掩不住眼底的怠色和眼下乌蒙蒙的一片。自他进来时,太皇太后便留意到了。但她未动声色,只慢慢啜了冒着腾腾热气的雪梅茶,一边徐徐道:“六宫之主是正宫元后,哀家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还能担得起这个名分。哀家悬车之岁,若放在你的官员身上,早便辞官家居,含饴弄孙了。”
公西韫知其所指,皇祖母之言,亦是他心中痛处。他轻转着手中杯盏,声音有些发闷:“孙儿未能善理六宫,严束妃妾,致祸事连出,让皇祖母忧心,是孙儿之过。”
太皇太后闻他此言,只悠悠叹息了一声:“你是皇帝,父皇母后又是那等佳成之偶,浑不似皇室夫妻,你又岂能知晓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她似是勾起了往事,眉间吁然,“紫禁城的宫墙深深,不知埋了多少女人的枯骨。”
公西韫心下一紧,手中转动的杯盏停了下来,握住的力道加了几分,一时不知如何回声。
殿中一时沉寂,唯有茶壶温煮的汩汩(gu)之音,愈显人声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