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寻公子的,更是高兴对着,只拉着舒莞音的手叫她进书房等着。又说公子今儿说了要去太太房里用午膳,必不会出门。那友生来想必是有什么当紧的事嘱托着,两句话的工夫也便回来了。
舒莞音虽因怀着心思被她闹得有些发窘,却也正合了她想见表哥的心思,不然姨妈那里还不好分说。遂也由着她安排,去房里等着。才坐了下,念凝却被松雅居来的人差了去太太房里去甚么东西,念凝与她话了几句,便跟着人去,只留舒莞音一人坐于室中。
舒莞音饶有些拘谨,却也未曾有失仪度。白釉荷叶杯漫出淡淡的茶香,闻着像是西湖龙井,她的心神稍静了些许。只是思及今日此行之故,亦不免兰心微漾。
仲夏节气发闷,窗扇半遮半掩地开着,以免在通风之时让屋里进了太多溽暑之气。入室的风里带着院角紫竹花的淡香,联及书房中那些冷翠竹君之物,舒莞音不由莞尔,表哥当真是痴竹之人。古有林逋“梅妻鹤子”,亦有米芾“拜石为兄”,莫非表哥也要做个“竹下逸士”么?
正乐思间,菱花纹窗吹进的风忽而进得急了些,将墨香与茶香搅作一团,更卷起桌案上那张写了半阙词的宣纸卷落于地上。舒莞音起身去拾,将那翩翩而下的宣纸平整理于案上,正要寻镇尺压上,却无意见到纸下露出的一角丹青。
但见那丹青所画的女子竟是一位举世难得的美人。身着一袭粉霞红绶藕丝仙裙,娉婷步于一方竹林前,端是姽婳蹁跹,蕙兰静姝。妙颜赛月,夺星汉之灿烂;玉仪若水,拂洛神之兰馥。素腰莲步,曼琼姿于姗姗;纤袂雾绡,绰瑶光于楚楚。简容淡饰,未黯出世之华茂;秾蕤艳芳,不及璧人之淑真。而画上更题有诗曰:“玮屏相思无限意,书灯长忆亘古情。”
舒莞音近乎木然地杵在案前,瞳光中迷离和涣散交迭,胸口一阵阵地发紧。她说不出是失意黯然还是心扉痛彻,或许只是巫山梦醒的怅惘惜别。若论肝肠寸断,那是有情人才可消得的风月萧萧吧?而她,一个夜梦思君的闲人过客,终究不过是自作多情,又怎么谈得上能为了他泪雨零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