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归愤怒。
可李自成愤怒的原因,倒是与周围人有些不太一样。
问题得根本,还是要追究于绥州的地理位置。
从舆图上来看,绥州靠近灵州,所以一直以来大部分时间中,也都属于灵州大都督府的管辖之下,但这种情况,在前些年发生了变化。
前任绥州刺史上任后,由于其出身和家世,得到了雍州大都督房眩的看中与拉拢。
因此。
绥州直接闹了一出“脱灵入雍”!
但好景不长,随着绥州前任刺史调任同州,雍州大都督府便一脚又把绥州给踹出去了!
如此一来。
绥州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灵州大都督府不待见,雍州大都督府同样也不带家。
一来二去,不光州、县衙署内的各级官吏的钱粮物资福利出了问题,连他们这些微末之极的驿卒的钱粮,也被拖欠克扣,甚至干脆停发了!
看着面前紧闭的雍州大都督府大门。
李自成的双拳,不禁暗暗攥紧,整个人的眼中满是怒火和被愤慨!
“老子这辈子,本来就够倒霉了!”
“五岁那年莫名其妙得了癔症,以至于醒来后全家人都不认得了,被族人们嫌弃,被家人们忽视…这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受此等磨难!”
李自成心中低声怒吼着,血红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眼眶中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嘈杂的马蹄声。
紧接着几十号侍卫开道,一名身着便服,但腰间佩戴着的金荔枝袋,却隐晦的彰显出了此人不凡的身份!
在大魏。
只有三品以上的文官,有资格佩戴金荔枝袋。
而整个大魏三品以上的文官也就那些。
再加上此人的随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明显便是从汴京前来的朝中大员,而并非关西本地高官。
“都闪开,闪开!”
“一帮混账,不认得李相也就罢了,难不成连这金荔枝袋都认不得嘛?”
李相!
聚集在周遭的驿卒一听这话,都是悚然一惊!
整个大魏,只有一个人配被尊称为李相,那就是扶风李氏出身的当朝宰相李明轩!
在反应过来到底是谁之后。
雍州大都督府刚才的嘈杂与喧嚣不禁瞬间变小,甚至于在侍卫的开道下,众人还默默的退后了几步,让开了门前一大片空地!
只不过,李自成却纹丝未动。
于是乎他就被迫站在了人群的最前列,而在某一瞬间,李自成抬起头时,刚好与李明轩的眼神当空碰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停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诡异的瞬间,李明轩蹙眉移开视线,脑海中却深深地烙印下了李自成的面貌。
“此人眼神波澜不惊,却在深处,有似乎有惊涛骇浪正在不断酝酿……”
“回头应该叫人查查!”
念及至此。
李明轩就不自觉的扭过头,想再看一眼李自成,可却发现此人竟然在人群中消失了!
……
莫名出现的插曲,没有太过于影响李明轩。
在扣开大门后,他迅速带人进入大都督府内,随后不过片刻,就与前来迎接的雍州大都督房眩在议事厅内相见。
“下官房眩,见过李相!”
“不知李公突然从朝廷回来关西,可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办,若有需要,还请李公尽管吩咐,在下一定绝不推辞!”
房眩满脸笑容。
一张脸几乎都要变成菊花状了,周围挤在一起,一副恰到好处的谄媚模样。
这段话,是很有讲究的。
分别用到了“李相”和“李公”这两个称呼,前者乃是尊敬李明轩的官位,后者则是尊敬他在天下世族间的地位!
同时,自称也从下官,变成了在下。
如此一来。
二人的关系,无形之间就被拉近了。
李明轩当然明白这其中的些许含义,不过到了他这个层级,对于这些小聪明已经完全不当回事了。
“老夫这次回来,并非是因为公事。”
对于自己回关西道的本来目的,李明轩自然还是要予以隐瞒的。
若非出了太平道这档子事。
李明轩压根就不会和房眩等人见面,甚至于连家都不会回,而是直接一路向西,直奔陇右而去!
不过……
现在终究是出了太平道这么个大个问题,为了应对太平道,还必须得关西世族联合起来才行。
“唉。”
“实不相瞒!”
“老夫此次回关西,本意是为了回来修养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刚到同州,老夫就发现了一桩极大的祸事!”
“祸事?”
“对…不知房大人,可知道什么叫“太平道”?”
房眩一脸懵逼。
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真不清楚!
太平道只在贫民百姓和普通人之间流传,而这种事情,虽然有人会跟他禀报,但听不听,听不听得进去,可就是看房眩自己的心意了!
显然。
房眩现在忙着跟关西总兵秦廉中搞政治斗争。
压根就没心思去关心这帮泥腿子,对太平道的信息,可谓是知之甚少,甚至还有一部分是错误的信息!
“太平道…似乎有所耳闻,应该是个邪教吧!”
“李公说起此事,难不成是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太平道所做出的,违反律法道德的不法勾当?”
李明轩默然。
由此可见,以房眩为首的关西道本地官员们,对太平道,以及太平道的威胁,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个深切的认知!
关西大地,世族扎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