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有些提不起精神:“非得把话说明吗?”
“真是讨厌你们这副样子,虚伪做作,兜八百个圈子故作高深。”
“华阳地产快撑不住了吧,没有新的流动资金注入,还能熬多久?”
褚颂一额间抽痛,冷嘲:“年度报告虚假记录,涉嫌欺诈发行债券,未及时披露相关信息,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没记错的话,褚氏和华阳地产是竞争对手吧,再走投无路也不能逮着个人就当作救星啊?”她语速越发快起来,显然失了耐心:“谁都不是傻子,求到我爸那儿都没个结果,转头就另寻路子找我来。”
掀起眼皮,目光凌厉,反问他:“我爸没老糊涂,难道我就是个蠢货吗?”
“自己做了缺德事,还想让别人给你填窟窿,你五十了,不是五岁,奶娃娃都说不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你求错人了!”
话语如利刃刺在地上,擦出一路火花。
明净的窗玻璃倒映出几道在墨云间翻滚的闷雷,豆大的雨瞬间砸下,空气逐渐阴湿,墙体都泛着水雾。
画展落下尾声,美术馆凌乱的脚步声冗杂在密雨坠地的噪音中。
陈道阳让小辈臊红了脸,差点没背过气去,知道今天的目的达不到,留下两句咒骂仓促走人。
“我陈家败落,你褚家又能好几分,下坡路不止我一家在走,我陈家的今日就是你褚家的明天,我等着看!”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你去帮我哥收场。”
她目光偏移到地上,音色透着疲倦:“查清楚怎么回事。”
方知意没过问那幅画怎么处理,只点头安静离开。
美术馆的灯依旧明亮,中心展馆只剩她一人。
今天一天褚颂一也没闲着,接连奔赴两场闹剧。
在老宅舌战群儒把那群迂腐封建的长辈挨个问候一遍,顶着不肖子孙、白眼狼的名号奔赴画展又接上一场。
瞧把她忙得。
额间抽痛,胸口也闷,她把窗户开了条缝,细密的雨丝被风裹挟着砸在脸上,舒坦不少。
右手在兜里摸了两下才想起来烟盒丢在车上,本就耐心告罄的褚颂一瞬间起了一股郁气,脸色更加阴沉。
琥珀色的眼瞳像常年蒙了层雾气,眼皮耷拉着,右手又开始摩挲左手的腕带。
“怎么不回消息?”
“还在生气。”
“不气了吧,我错了,我为那天不受控制的自己道歉。”
“不理我?”
“我买了荔枝和山竹,挺甜。”
“今晚来吗?”
炮珠似的消息没完没了弹过来,褚颂一漫溢的思绪瞬间被拉扯回笼。
她把声量调低,放到耳边,慢吞吞地听完手机里语音。
散漫带笑的嗓音轻咬着,每一个声调都格外好听。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俊的脸来,心里暗忖,他也就这声音和外表不错了。
懒地回,她又把语音放在耳边听了一遍打发时间。
慢慢的,胸口淤堵的郁气疏散,脸色也平淡下来。
楼下参展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把余下杂事处理完的褚相远和方知意慢悠悠走过来。
人还没见着,调笑的声先奔过来了:“展办的不错,日子没选对。”
褚颂一缓缓吐出一口气,站直身看过去,面色稍有柔和:“辛苦了,哥。”
褚相远衣冠整齐,高挺俊朗,和褚颂一有两分相似,人前正经,人后不羁,称得上方知意口中斯文败类那种人。
“是够辛苦的,我才下飞机,行李还没放回去就赶着给你处理烂摊子。”
褚颂一想起来就烦,蹙眉道:“家里那几个老头子昏了头,装死把我骗回去,没忍住,挨个骂了一遍。”
褚相远笑笑说:“你这战绩我听郝洋他们几个说了,群里消息没停过,你不看看?”
褚颂一嫌烦,早把家族群屏蔽了。
听褚相远这么一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家里那几个封建的像是从晚清棺材里跳出来的长辈还在群里叫嚣,企图用自己的言行感化褚颂一这个不良子孙。
“把他们闲得。”
二话没说,直接退群。
她扯起正经事:“并购案谈得怎么样?”
“你哥我出手,还没有办不下来的事。”
“辛苦。”
褚相远拍拍她的头,“自家人,辛苦什么,有事就找哥,别自己硬撑着。”
褚颂一没回应他这发酸的话,只淡淡说:“幼宜快回来了。”
褚相远面色淡下来:“早分了,跟我说什么?”
褚颂一定定看他两秒,收回视线:“我就随口一说。”
“行了,哥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忙了半天,要累死了。”他系上身前的纽扣,“我回去歇着,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弄吧。”
褚颂一目送褚相远离开。
“把那幅画捡上。”
那语气,真像是对待垃圾。
方知意安排工作人员把画小心捡起来,放到后备箱里。
停车场的声控灯灭掉,司机等着褚颂一开口说去处,方知意坐在副驾驶上和另外一个工作助理萧霖交接行程。
正静着,褚颂一突然开口:“别做不该做的事,没有下次。”
方知意脊背一僵,回头问:“那今晚还去水榭吗?”
褚颂一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她。
“或者去明阁,宋小姐在那边攒了个局,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您去吗?”
这才收敛目光,闭上眼缓声道:“嗯。”
方知意和司机冯叔对视一眼,很快,库里南汇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