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簪散发躺在榻上,便是绣鞋都被褪去摆于地上。
“夫人这会可清醒了些?”
拾翠小心撑开半截窗户缝,外侧柔柔的风进来几许,轻柔得厉害,温渺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才见自己不知道何时回了最初的那间房。
温渺轻轻“嗯”了一声。
珠帘没了,屏风没了,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帝也不见了,倒像是做梦似的,可当温渺撑着手臂坐起来时,才觉自己手掌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她展开手,却见又是一纸条。
上面铁画银钩,矫若游龙,写着——
“夫人更胜灵丹妙药,朕已痊愈,多谢夫人慷慨救治。”
温渺没忍住轻哼一声,若她是灵丹妙药,那宫中的太医们怕是要哭了。
她将纸条收进腰间的香囊里,看向拾翠,这才有些不自然道:“先前……”
拾翠摇摇头,“那位大人只是让我们在另一间屋里坐着,茶水点心都有,并不曾为难。”
今日陛下来的时候,拾翠确实不知情,之前见到张继大人也是一惊,在隔壁坐立难安,就怕陛下为难夫人,好在等她得到进来的允许时,便见夫人睡得正香,而陛下则在临走前交代她好生照顾夫人。
这话,不用陛下说,她也会做的。
主仆两个在屋里重新收拾了一番,这才离了茶楼,慢慢往谢府里走。
四月的天自那日的雨后便彻底晴着,暖风轻拂、杨柳依依,温渺屋里那盆松枝与海棠的插花坚持了七八日,松枝依旧浓绿,海棠却已经花瓣干枯,被温渺捏着扔到了沁园的花圃中,充当肥料了。
自茶楼那日后,原先坦言待温渺有心意的圣上消失了一段时间,她本以为是今上淡了心思,却不想人没来,礼物倒是来了——
布料绸缎、头面耳饰、书籍画本、胭脂螺黛、点心瓜果……
温渺见不到人,便也没机会拒绝,只隔三差五有低调的马车拉一堆东西进谢府,每每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字条。
有时写“为夫人而挑”,有时写“望夫人喜欢”,还有时写“想见夫人”,每份礼物带一张字条,温渺没扔,都收在木匣中,似是打算静待帝王失去兴致。
至于那些礼物,则都被收在了沁园的小库房内。
同时,这些时日谢敬玄也忙了起来,回府时间晚,经常一连几日都瞧不见人,来去匆匆,面上却精神十足,似乎压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偌大的谢府里只剩温渺和谢梦君,以及白日里来上课的李青礼先生,温渺闲来无事便去旁听,这么一来二去,倒也逐渐同李青走得愈发近。
李青虽为女子,瞧着面冷,但心中也有一番丘壑;温渺失忆不记得前尘,可偶尔也语出惊人,似是能描绘出另一种令人向往的情景理想。
于是很自然的,李青成了温渺失忆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中。
那日正是下午,谢敬玄身着官袍,精神矍铄地快步回到府上,面带红光,又兴奋又喜悦,面上隐隐有了醉意,只道近日又达成了一桩好事,往后将有更多白户可出公卿了。
温渺叫府中的下人将谢敬玄扶了进去,好好照顾,倒是有些好奇外祖口中喃喃的那几句话……是同百姓的教育有关么?
待她乘着日光,身边跟着拾翠、挽碧,慢慢往沁园走时,却见一只白鸽飞来,并不畏人地往温渺身边蹭。
挽碧眼睛尖,“夫人,这鸽子的腿上好像绑着什么。”
温渺神情微凝,一抬手,那鸽子好似受过训练一般,主动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绑着的字条被拆下,温渺心中有所猜测,待看见那字迹后,心道一声果不其然。
那纸条上写着——
“朕想借夫人半日,请问夫人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