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温渺怔愣两秒,终是捂唇轻笑。
挽碧道:“我和拾翠进来时还吓了一跳,便是再如何喜欢端午,也没见谁会往身上戴这般多的饰物。”
零零总总能从温渺身上数出十几个,戴的、簪的、挂的,还有不少是南方来的习俗。
榻上妇人眼尾泛滥着笑意,鬓间发丝乱颤,整个人明媚如花,看得拾翠、挽碧眸光闪闪,险些被她们这位漂亮的夫人吸去全部的视线。
她无奈又好笑地将发髻上这沉沉的“祝福”解下,心道乾元帝怎的把她当作是圣诞树打扮。
思绪才起,温渺神色微顿。
拾翠观察细致,“夫人怎么了?”
“没事。”温渺摇摇头,她心中咀嚼着“圣诞树”三字,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不由得出声询问:“你们可知什么是圣诞树?”
拾翠、挽碧茫然摇头,连这词都从未听说过。
温渺自己也不知道,她笑了笑,全当是自己梦里意外梦见的神奇事物。
端午佳节,晚间街市上也热闹非常,待温渺回府后换上寝衣,见桌上堆着先前皇帝趁她小憩时挂上的几个香包,不由拿起把玩,却见香包后方的夹层里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温渺好奇,将其小心抽出。
几个香包内均藏着纸条,平展后凌厉的笔锋跃然其上、行云流水,写有——
“愿夫人岁岁安康。”
“愿夫人长乐无忧。”
“愿夫人四季如意。”
……
直到温渺翻看到最后一张,上面的内容变了——多谢夫人端阳赠礼。
温渺一愣,忽记起自己白日出门时藏于袖摆内的物件,她踩着绣鞋匆匆走过去,伸手探进袖中却摸了个空。
与此同时,宫中帝寝之内。
乾元帝手握书卷,斜靠于坐榻之上,殿内烛火通明、沉香阵阵,翻过两页书页后,皇帝伸手,摸了摸挂在他腰侧,不问自取的那枚草青色香包。
上边的绣纹并不算工整出色,是一片胖乎乎的竹叶,瞧着有些喜庆,与帝王之尊瞧着似乎并不相配,可乾元帝却异常喜欢,时时刻刻随身携带,生怕旁人看不见。
这是夫人为他绣的。
也只能是他的。
而在乾元帝手边的木几上,还静置着一个木箱,箱盖半开,内里铺着柔软的明黄绸缎,其上躺有一枚玉簪,和一朵曾在夫人鸦鬓上停留过的红艳艳的石榴花。
他放下书卷,执花将高挺的鼻梁深埋片刻。
其味清淡悠长,似与夫人身上的暖香相融,久久不散。
……
端午之后,天亮得更早。
卫国公府上,孟寒洲晨起一身燥热之气难纾,便打赤膊提了长枪在院子中练武,大半个时辰才将将消停,随后他洗漱休整,重换了一身墨蓝常服,这才抬脚去后院给母亲请安、吃饭。
才走几步,正好与孟静秋遇上。
“兄长,你昨日龙舟竞渡好生厉害!我身边好几个小娘子瞧着你都脸红了!”
孟静秋笑意盈盈,显然是为自己的哥哥而自豪。
不提昨天还好,此刻一起,孟寒洲不由得想到拥挤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又想起梦中他的孟浪冒犯。
到底是年轻人,火气旺盛,便是他如何告诉自己要爱重、谨慎,可梦里还是难以自控。
他、他怎的能那般轻薄夫人!
孟静秋看得奇怪,“兄长怎的耳朵这般红?有这么热吗?”
孟寒洲匆忙抬手揉了一下,声音发闷道:“刚才练武,许是热气还没散。”
顿了顿,他想到父母对自己婚事的着急,便装作不经意问:“昨日你身边的那位,是谢府上的?”
“对呀,昨个儿不是打过招呼了吗?她是谢梦君,兄长好健忘呀,这才一晚就不记得了。”
孟寒洲颔首,倒也不在乎妹妹的打趣,只零散捡了几个有关于谢家人的问题,尤其听妹妹说谢梦君那位表姑生得漂亮、身姿好看、孀居在家,唇边的笑意便越发明显。
待厅内一家人的雍食结束,孟寒洲去军营训练,虎背熊腰的卫国公盯着长子的背影一脸奇怪。
“这小子平素里都沉着个脸,好像当老子的欠他银钱一般,今日怎么笑得像个野菊花?”
卫国公夫人捣了下身边的丈夫,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
“今天兄长就是不太对劲!”
孟静秋也点点头,“平常他根本不在意我和谁家的姑娘玩,但今天却追着我问了好几次。”
这话一出,已经忧心长子婚事许久的卫国公夫妇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寒洲他问了谁?”
“就是谢梦君和谢家。”
还有谢府上那位漂亮表姑,不过人家是长辈,兄长肯定待长辈有意吧?
卫国公夫人:“谢家的小姑娘我记得与你同岁,稍微小了点……元娘,你先前不是不喜人家吗?”
孟静秋脸蛋微红,小声道:“京中都流行清瘦纤弱,我为此节食许久,别家小姐都夸我,说我是京中贵女的顶流,就谢梦君脸圆还爱吃点心,我原是瞧不上她的,可后来见了她表姑,我才知原来女子丰腴也能生得那般美。”
小姑娘的心思本就简单,谁都喜欢漂亮的人,孟静秋也不例外,虽然谢梦君的脸捏起来很软、说话也有意思,但她是为了接近谢家表姑才同谢梦君玩的!
她才没那么喜欢谢梦君呢!不过……若是谢梦君给她当嫂子,那嫂子的表姑岂不也是她的表姑了?
孟静秋眨着眼睛若有所思。
听了女儿的话,卫国公夫人想到此前宫中玉兰花宴上的一瞥,隔着花枝她没瞧太清,但光是那妇人的身姿、雪肤,也足以知晓不凡。
卫国公不在意旁的,只追问:“你哥哥追问了有关谢家小姑娘的事情?可是昨日瞧上人家这才侧敲旁击?”
卫国公夫人回神,“年岁小也没事,可以先定亲,谢家颇得皇恩,与国公府婚配也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