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周的律法之心。
此刻,府衙门前,人山人海。
那块悬挂了百馀年,书写着“京兆府”三个烫金大字的门匾,被人用长杆粗暴地捅了下来。
“哐当!”
一声巨响,门匾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可是京兆府!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砸了这块匾,与在太和殿上掀了龙椅,有何区别?
庞万里一身甲胄,看都没看地上的碎木,他大手一挥
“挂新的!”
两名禁军士卒抬着一块崭新的牌匾,快步上前,在万众瞩目之下,高高挂起。
红底,金字。
不再是“京兆府”。
而是六个前所未见,却又力透纸背的大字。
自由民主政府。
这六个字,象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百姓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这六个字背后,蕴含着一股要将天都捅破的力量。
那些刚刚从旧阵营里走出来的官员们,看着这块牌匾,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京兆府大堂,不,现在应该叫政府议事厅。
所有陈设,都被清空。
一百多名自由民主党的内核成员,济济一堂。
他们之中,有曾经的朝廷大员,有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有满腹经纶的学子。
此刻,他们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馀生的亢奋。
沐瑶站在主位之上,沐渊亭与庞万里分立左右。
“诸位。”
沐瑶开口,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旧的秩序已经被砸碎,新的秩序,需要我们共同创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正是之前在太和殿上第一个站出来的户部侍郎,他颤颤巍巍地走出人群,躬身一礼。
“娘娘说的是。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的大业,亦不可一日无主。”
“我等,皆是因娘娘的理想感召而来,这主事之人,非娘娘莫属!”
他这一开口,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没错!王大人说得对!”
“若不是娘娘写出那些惊世之作,我等至今还蒙在鼓里,做那皇权的奴才!”
“推翻旧制,创建共和,皆是娘娘一人之功!我等,愿奉娘娘为主!”
呼声如潮,所有人的目光,都狂热地汇聚在沐瑶身上。
在他们看来,沐瑶就是那个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唯一真神。
然而,沐瑶却缓缓摇了摇头。
大堂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沐瑶走上前一步,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多谢诸位厚爱。”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沐瑶,终究是女儿之身。”
这句话,让在场大部分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是啊。
他们都忘了。
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大周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奇女子,是个女人。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主事之先例。”沐瑶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等行的是革命之举,本就惊世骇俗,若再由我一介女流来主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恐怕,难以服众。更会成为天下人攻讦我等的把柄,说我等是一群被妖妃蛊惑的乱臣贼子。”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狂热的头顶。
一些年纪较大的官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革命,他们认。
可让一个女人当他们的头,这……这确实有些挑战他们几十年来的认知。
大堂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沐瑶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要的,不是一群只懂盲从的乌合之众。
她要的,是一群真正从思想上,与旧世界彻底割裂的革命同志。
今天,就是她给他们的,第一场大考。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一声粗重的怒吼,打破了沉寂。
“放屁!”
庞万里猛地一拍身前的桌案,那张厚实的红木桌,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纹。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这个粗犷的汉子,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毕露。
“女儿身又如何?!”
他瞪着牛眼,扫过那些面露尤豫的官员。
“当初在北境,萧逸尘要拉着我们十万将士陪葬的时候,是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站出来了吗?”
“不是!”
“是我家娘娘!”
“在太和殿上,周文渊那老匹夫要杀人的时候,是你们站出来了吗?”
“也不是!”
“还是我家娘娘!”
他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娘娘做的,是咱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做的事情!”
“我庞万里的命,是娘娘给的!我庞万里这条命,往后就是娘娘的!”
他重重一拍胸膛,甲胄铿锵作响。
“我不管什么狗屁先例,也不管天下人怎么说!我只认我家娘娘!”
“谁敢不服娘娘,就是不服我庞万里!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这番话,粗鄙,直接,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堂之内,无人敢与之对视。
就在此时,沐渊亭也缓缓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庞万里点了点头,随即面向众人,温声说道。
“庞统领说得对。”
“但渊亭,想补充几句。”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这位曾经的状元郎。
如果说庞万里代表的是武将的蛮横与忠诚,那沐渊亭,就代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