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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你们用尽一切手段,将相箕山,变成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用我们的钢铁,火药,和士兵的血肉,去碾碎陈庆之的二十万大军。”
沐瑶的指令,让整个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话语里那股不计代价的疯狂,所震慑。
她这是要和陈庆之,拼消耗。
拼国力。
拼人命!
“都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将领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串的颤斗。
“很好。”
沐瑶走下指挥台,在经过沐渊亭身边时,她停顿了一下。
沐渊亭的嘴唇在哆嗦,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最惨烈,最血腥的方式。
沐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没有看他,只是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这一仗,不只是要打赢。”
“更是要打给全天下看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人民的血肉之躯,在国家机器的钢铁洪流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说完,她径直离去。
只留下沐渊亭,和一众将领,呆立在原地。
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脚底,直冲头顶。
他们终于明白了。
沐瑶要杀的,不只是陈庆之。
她要杀的,是那股刚刚在北境燃起的,名为“人民”的火焰。
……
十日后。
相箕山脉,如一条匍匐的巨龙,横亘在北境与京畿之间。
龙首,已然嗅到了战争的血腥味。
陈庆之的二十万工农革命军,如绿色的潮水,抵达山脉外十里。
军旗猎猎,那柄铁锤与镰刀交织的红旗,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刺目。
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压抑而又亢奋。
一名年轻的将领,指着沙盘上共和国军那奇怪的布防,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篾。
“总司令,这沐瑶是昏了头吗?”
“她把几十万大军,像撒豆子一样,沿着相箕山拉出一条数百里的长蛇阵。”
“这根本不是防线,这是在送死!只要我们集中兵力,从任何一点突破,就能将她的防线拦腰斩断,然后分割包围!”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没错!南边那些少爷兵,哪里打过硬仗!只要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总司令,下令吧!全线总攻!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在相箕山顶上,插上我们的红旗!”
指挥部内,群情激昂。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沐瑶狂妄自大,犯下的致命错误。
这是天赐的良机!
唯有陈庆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看着那条被众人视作愚蠢的长蛇阵,久久没有说话。
他太了解沐瑶了。
那个女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走的每一步,都藏着十步的后手。
这看似漏洞百出的防线,绝不是什么愚蠢的错误。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将二十万人的性命填进去的,巨大陷阱。
绞肉机。
沐瑶在演讲中,将他的理想斥为“笑话”。
如今,她又用实际行动,为这个“笑话”,准备了一座最华丽、也最残忍的坟墓。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传来阵阵钝痛。
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从他决定与她为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那个曾经的“子由哥哥”,连同那份可笑的爱恋,一同埋葬了。
现在的他,是北境工农革命军的总司令。
他身后,是二十万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的同志。
他不能输。
也输不起。
“传我命令。”
陈庆之终于开口,他的决断冰冷而清淅。
指挥部内瞬间安静下来。
“全军,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李虎率领,作为左翼,沿山脉西侧向前突进。”
“第二路,王猛率领,作为右翼,沿山脉东侧穿插。”
“我亲率中军主力,正面推进。”
下达的命令,与众人预想中的总攻并无二致。
那名年轻的将领脸上露出喜色。
但陈庆之接下来的话,却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三路大军,不求速胜,以试探性进攻为主。”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攻城略地,是找出她这条防线的真正内核在哪里。”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无谓的牺牲。”
“一旦遭遇强力阻击,立刻后撤,重新组织,绝不可恋战,更不可冒进!”
“都听明白了吗?”
“是!总司令!”
尽管心中仍有不解,但军令如山。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绿色的潮水,开始缓缓向前涌动。
战争,打响了。
……
相箕山,沐瑶帅帐中。
庞万里站在一旁,缓缓道:
“陈庆之果然还是老一套的打法,三路齐头并进。他以为我们是纸糊的吗?”
“第四集团军已经按照您的部署,在第一道防线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他们一头撞进来!”
沐瑶转向沙盘,决断不带一丝情感。
“传我命令。”
“命令第四集团军,放开正面缺口,让他们进来。”
“然后,关门,放狗。”
“是!”
庞万里轰然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
相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