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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1 / 4)

夏萤见自家娘子神色郁郁,目光凝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心里知道她情绪不佳,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只默默取过一张织金联珠对凤纹的厚实胡毯,轻轻披在她单薄的肩头。

毯上繁复华丽的纹路,愈发衬得她侧脸线条脆弱。

文简理了理新换好的裙衫,拢紧毯缘,正欲放下纱帘将这满城喧嚣隔绝在外。

忽然自皇城方向传来一声低沉厚重的鼓响。

紧接着,南北大街上的街鼓如同被唤醒一般,依次应和。

“咚——咚——”,一声接着一声,庄严肃穆,如同涟漪般迅速传遍这座庞大帝国的都城。

鼓声便是不容置疑的律令,之前的鼎沸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扼住,商贩的吆喝戛然而止,街上行人的闲适变成仓促,快走变成了小跑,纷纷冲向各自所在的里坊。

不过片刻功夫,喧嚣褪尽,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仪仗队缓缓驶入朱雀门,身后传来沉重无比的城门合拢声,以及各里坊大门相继落锁的“哐当”声响。

刚才还摩肩接踵、生气勃勃的朱雀大街,顷刻间变得空无一人,宽阔的街道在暮色与灯影下,显得格外空旷,甚至带着几分森然。

文简轻叹一声,心头那个“入了城再设法脱身”的念头,在这绝对的秩序与寂静面前,不得不再次动摇、沉寂下去。

坊墙之内,隐约传来家宴团聚的笑语、杯盘轻碰的脆响,但那温暖与她隔着一道道高墙,变得虚无缥缈。此刻,她耳中只剩下卫率军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以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单调辘辘声,一下下,敲在心上。

在这片寂静与规律的声响中,一串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元祁自队伍前方策马回转,来到她的鸾驾旁。

宫灯的光晕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目光落下来,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回宫之后,爱妃若有任何不适,即刻传唤御医,不必拘于虚礼。”

文简眼波未动,只淡淡道:“臣妾知道了。”

李元祁凝视她片刻,又道:“宜春宫内,孤派了些伶俐的宫女内侍过去,都可以用。”

文简微微一怔,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是告诉她这些人手可靠,无需防备,还是……在提醒她,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内?

摸不清,就索性不再去想,文简又用同样平淡的语调回应:“臣妾知道了。”

说完,轻轻放下了那道隔绝视线的纱帘。

仪仗队进入皇城,又抵达东宫正门重明门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宫墙内,无数宫灯次第亮起,在初秋的夜风中摇曳出蕴藉的光晕,将朱甍碧瓦、飞檐斗拱一一照彻。

仪仗在显德殿前的汉白玉广场停稳。

东宫的妃嫔宫眷们早已按品阶盛装肃立等候,她们妆容精致,衣香鬓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投向李元祁时那份难以掩饰的殷殷期盼。

在这些东宫内官之后,便是司闺、司则,掌书、掌正等一众女官与太子內坊的一干内侍。

李元祁亲自护送文简的鸾驾直至殿前丹陛之下,方才利落地翻身下马。

众人以一位身着深紫色蹙金鸾纹广袖宫装的女子为首,齐齐敛衽下拜,或娇柔或清脆的嗓音汇成一片:“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回宫。”

那一双双含情美目,便不由自主地,或含蓄羞涩或大胆热切地,黏着在那位龙章凤姿的储君身上。

紫衣的杨良娣是第一个抬起头来的。

她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梳着时兴的惊鸿髻,斜插赤金点翠衔珠步摇,在宫灯映照下光彩夺目。

她不等李元祁叫起,已自行起身,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甜腻得能沁出蜜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您既要忧虑兵乱善后,又要主理渭水水患,这样宵衣旰食,竟还亲自去接太子妃姐姐回来,臣妾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妾忧心殿下身子,亲自守着小火炖了补汤,此刻还在丽正轩的小灶上温着,火候正好,殿下待会可定要去尝尝,补补元气,也让臣妾尽尽心。”

“孤有公务。”李元祁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她试图贴近的动作,行至鸾车前,亲手掀开了织锦车帘,向车内的文简伸出了手。

这一举动,清晰地落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其意味不言自明。

杨良娣脸上的甜笑顿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愠怒。

而那些依旧保持着行礼姿态的女官之中,却有两三人几不可察地抿唇,流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浅笑。

文简在车内将那段娇滴滴的告白听了个全,只觉得连自己骨头都快酥了半边,没想到这狗男人竟能忍住不去温柔乡,反而到车驾前来接自己。

她虽无争宠之心,但长孙简残留的记忆让她深刻明白,在这深宫里,无宠便是原罪,步步维艰。

这个杨良娣不仅出身好、靠山大,又这么会邀宠。有对手如此,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主动权,绝不能轻易让出。

那么有些姿态,便也不得不做。

于是,她抬眸向李元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端庄笑容,将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在他温热的掌心。她身上伤处仍在隐隐作痛,下车的动作便实实在在地借了他的力道。

李元祁稳稳托住她的手臂,力道坚实,语气温和:“夜里风寒,爱妃身上有伤,早些回宫歇息。”

入西京前,夏萤已在车内为文简重新梳妆打理过。

此时的她,因失血而脸色略显苍白,褪去了几分明艳,反倒多了一丝我见犹怜的脆弱。早间为博取同情特意勾勒出的微红眼圈尚未完全消退,衬着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眸子,更添楚楚风韵。

她换上了一袭海棠红双层广袖绫裙,挽着一条绣着折枝玉兰的薄纱披帛,既不失太子妃的庄重华贵,又因颜色柔和与她的病容相得益彰。

发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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