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啊!”
被冻醒的苏墨蜷在冷冰冰的炕上,盖着一床硬得硌人的薄被。
一双被饿得绿幽幽的眼睛抬眼望去,家徒四壁。
除了这张破炕,一张瘸腿桌子,两个歪扭的板凳,以及墙角那个没米的米缸,再无长物。
穿越月余,苏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原身父母半年前撒手人寰,留下两间破屋、两亩薄田。
而身上仅有的秀才功名,在这灾年屁用不顶。
朝廷早就停了秀才的廪粮,秀才功名除了能免丁口税,再无一用。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青黄不接,加上屋里没一点余量,他便盘算着今日去哪刨食。
吱呀一声。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冷风猛地灌入。
村长赵保田裹着寒气走了进来,胡子上结着冰碴,他跺了跺脚,看向炕上的苏墨。
“墨哥儿,还躺着挺尸呢?”
苏墨挣扎着坐起身,把薄被往身上裹得更紧了些。
“这鬼天气,赵叔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赵保田搓着手哈气:
“官府的摊派下来了,这下又得出人。”
苏墨心里一沉:
“赵叔,你是不是记差了?”
“咱大虞律法规定,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我家就我一口人,抽了我这家可就真绝户了。”
“不是徭役!”
赵保田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眉毛挑得有些微妙。
“是大好事!你小子如今到了弱冠的年纪,还没个婆娘,这几日按朝廷新下的配婚令,今年你必须成家。”
“所以今日官府发媳妇,你得去。
“发媳妇?”
苏墨怔了怔,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所处的大虞王朝为了增加人口强制婚配,违者重罚。
他喉咙发干:
“赵叔,您看我这家徒四壁的样,自己都吃不饱饭,这要是再娶个媳妇回来不是一起饿死吗?这能拒吗?”
赵保田脸色一肃:
“拒?墨哥儿,你读书读昏头了?”
“这是抗旨,轻则革去功名,抄没家产,重则直接锁入边军苦役营。”
他见苏墨脸色发白,语气稍缓:
“听叔一句,娶了媳妇,官府按人头配发一个月的新婚口粮,好歹能把眼前这春荒熬过去,而且”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又带点难以启齿的意味:
“今年规矩变了,说是为了鼓励文教、彰显朝廷重视读书人,凡有秀才功名者,至少发三个。”
“三三个?!”
苏墨一时没忍住,声音都变了调。
这哪是重视读书人,这根本是把秀才当种猪用吧?
“对,三个!”
赵保田语气笃定。
“到时候让三个媳妇给你种地、织布,等攒下些银钱,你还能继续科考,总比现在活活饿死强。”
他拍了拍苏墨的肩,又道:
“巳时正,在村口集合,官差很快就到,你赶紧拾掇拾掇,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说完,赵保田不再多留,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三个媳妇?那就是九十斤口粮!
苏墨陷入深思。
拒绝朝廷婚配的话,不用想,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要是接受婚配,虽说是凭空多出一张吃饭的嘴,但那粮食却是实打实的。
挣扎片刻,苏墨一咬牙,翻身下炕。
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村口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几个等着领媳妇的光棍汉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忐忑与期盼。
正对着不远处站成一排的女子指指点点,如同挑选货物。
苏墨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这秀才身份,在村里本就显眼,如今落到这般光景,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大部分村民瞧见他,眼神里多少带点轻视。
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读书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苏墨没理会其他,视线径直投向石牌坊下那些等待被选择的女子。
她们大多低头缩肩,面色蜡黄,在寒风中发抖,脸上写满麻木。
然而其中有三人,却格外不同。
人群最后,一对眉眼相似的姐妹紧靠在一起。
一个娇嫩柔弱,柳眉紧蹙,腰肢纤细,我见犹怜,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围观的村民。
另一个身材饱满,体态丰腴,饱满的胸前蔚为壮观,此刻也正忧心忡忡望着周围。
而在更靠后的角落里,一个身穿褪色白短袄的女子静静独立。
身姿高挑,气质高冷,眉眼间自带一丝疏离的清冷感。
一抹极具肉感的红唇,搭配上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更具诱惑力。
这三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子。
至于其他的女人,则都显得极为普通。
村民的议论声隐约飘来:
“瞧见没?那个穿白袄的,真俊啊”
“俊有啥用?这年景,能干活、好生养才是正经。”
“听说那三个原先是大户小姐,落了难才发配来的,谁敢要?娶回去当菩萨供着?”
“中看不中用,浪费粮食。”
就在这时,苏墨的目光与那白袄女子偶然相撞。
四目相对一瞬,他心头莫名一动,不禁感慨:
这大灾的年头,连这么漂亮的女人都得拉出来婚配,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多时,两名官差牵着瘦马走了过来,而后将马匹上面驮着的粮袋卸到了地上。
紧接着,为首络腮胡差役不耐地咳了一声,展开文书宣读。
大致就是讲解了一遍朝廷的婚配令。
宣读完毕,挑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