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闻言,眉头微皱:
“突然多了这么多外地尖子生这事透着古怪啊。
“何止是古怪?这压根就是针对你来的!”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新晋的大虞诗魁,万众瞩目,你若是只中个举人,亦或者名次稍稍靠后,那便算是考砸了。”
“更不用说你落榜。”
说到这里,李青山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浮现出懊悔之色:
“苏墨,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你那篇《六国论》送到京城去。”
苏墨有些不解:
“先生何出此言?”
李青山叹了口气。
“眼下朝局,朝中得势的那些大员,多是主张与大乾交好,甚至不惜岁币贿赂,以求苟安。”
“你那篇六国论,痛陈贿赂他国之害,主张强硬对抗,与他们政见完全相左。”
“可为何能一路畅通无阻,呈到陛下眼前?”
苏墨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照常理,他们更应该将我这篇文章压下才是。”
李青山看着苏墨。
“我直到刚才,我才猛然醒悟,他们非但没压,反而可能暗中推波助澜,让你这篇文章顺利到了陛下面前。”
“为何?”
“因为当今陛下,对大乾向来主战,不主和。”
“看到你这篇策论自然龙心大悦。”
李青山分析道:
“但这恰恰就是他们手段高明的所在。”
“一旦你这出事了,或者是身败名裂了,那么今后,朝中还有谁敢再提反对大乾、主张强硬之事?”
“只怕是陛下今后都不好再提。
“这就是杀鸡儆猴,你就是那只鸡啊!”
“而这场秋闱,就是冲着你来的。”
“你作为陛下钦点的白衣博士,又是我大虞诗魁,你”
苏墨听完这番话,背心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
他对于李青山的话没有怀疑。
毕竟李青山之前也是在朝廷待过几年,而且手下有不少学生在朝中任职。
所以这番分析的可信度极高。
接着,苏墨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诗魁刘天衣那一日,十分轻易就将诗魁的名号给自己。
苏墨瞳孔放大。
怕不是连这诗魁也是人家故意给出来。
先将自己抬得高高的,再让自己跌个粉身碎骨。
嘶!自己这是被做局了啊。
想到这里,苏墨只有后怕。
李青山沉重地说道: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苏墨,你已无退路。”
“如今你又成了诗魁,这次秋闱,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接下来这最后一个月,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了。”
“我作为你的座师,你出了事,我也逃不掉,咱们师徒二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李青山看着苏墨,满眼都是希冀。
送走忧心忡忡的李青山,苏墨独自坐在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李青山门生故旧不少,他的分析绝非空穴来风。
按照他的说法,自己这篇《六国论》,已经将自己卷入了京城的一场漩涡。
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在秋闱中考出个名堂,坐实自己的才名,让那些想搞垮他的人无从下手。
要么,就沦为一个牺牲品,身败名裂,甚至丢掉性命。
想把我当软柿子捏?当牺牲品?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做梦!
不就是多了几个外地来的尖子生吗?
跟我玩内卷?
我卷死你们。
想到这里,苏墨豁然起身,一把从书桌底下拖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大书箱。
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常见的经书,而是他费尽心力搜集来的各种冷门的经义、孤本典籍、以及中州列国近几十年的科举考题和优秀策论。
而在这之前,苏墨已经将核心的经典和主流考题背得滚瓜烂熟。
“你们不想我考中?我偏要考!”
“你们想看身败名裂,我偏要考个解元给你们看看。”
而苏墨这一学,便是废寝忘食的三日。
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几乎没离开过书房。
几个女人心疼他,轮流给他送饭送水,见他如此用功,也不敢过多打扰。
只是夜深人静时,芸娘和阿茹娜会悄悄进来,为他添灯油,按摩一番。
第三日夜里,就当苏墨打算再鏖战一夜的时候。
就见柳玉茹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苏墨仔细看了半天,这才认出来,是高通穿着一身夜行衣。
“高大人?你这身打扮……”苏墨有些诧异。
高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喘了口气,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切入正题:
“苏相公,我是偷偷来的,长话短说。”
苏墨闻言,便将柳玉茹支到了一旁。
高通继而道:
“苏相公,相必你还不知道,这次秋闱,咱们定南府突然多了不少外地考生,而这件事,背后全是知府侯语堂在公孙天纵的授意下搞的鬼。”
“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你在这场秋闱拿到名次。”
苏墨闻言还是十分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捣鬼的主谋,竟然是知府侯语堂和公孙天纵。
“不仅如此!”
高通继续爆料。
“侯语堂还给我等下了令,一旦秋闱放榜,苏相公您名次不佳,他们立刻就会发动舆论,说您徒有虚名,玷污圣恩,有辱诗魁之名。”
“到时,各种罪名就会接踵而至,侯语堂还秘密给我下了命令,一旦您倒了,让我立刻带人查封您的酒楼和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