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却有些犹豫起来,嗫嚅道:
“爹,万一万一芸娘妹妹她不认咱们怎么办?”
“她敢!”
老妇尖声打断,三角眼一瞪,满是泼辣。
“她爹娘没了之后,是谁收留了她?”
“是谁给她一口饭吃?要不是我们家,她早就饿死冻死了。”
“她不认我们,她还能认谁?难道去认她那死了的爹娘不成?”
大姐撇撇嘴,语气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
“娘,话是这么说,可可咱们后来不是把她卖到卖到那种地方去了吗?”
“放屁!”
老妇啐了一口。
“那是送她去享福,要不是我们把她送她去青楼做清倌人,她能有机会攀上苏解元这样的高枝?”
“她能像现在这样吃香喝辣?”
“我要不是当初家里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能舍得把她送走?她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一旁的老翁重重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他再次确认道:
“你打听清楚了?芸娘那丫头,现在真跟着这醉仙楼的东家,就是那个新科解元苏墨?”
小妹连忙点头,肯定道:
“爹,保准没错!消息是隔壁村的老刘头带回来的,他当时就在秋闱放榜现场,看得真真切切。”
“芸娘姐就跟在那苏解元身边,一口一个相公叫着,亲热得很呢。”
听到这话,老翁和老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即将到手的利益。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早已勒紧的裤腰带。
“走!”
老翁宁万坤大手一挥,脸上露出豁出去的狠劲。
“先进去!吃饱了再说!几日没沾油腥,老子肠子都锈住了。
“等吃饱喝足,直接亮明身份,我看谁敢拦我们认亲!”
随后一家五口,迈步走进了人头攒动的醉仙楼。
一进门,那热火朝天的气氛和扑鼻的香气更是让他们食指大动。
他们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空桌坐下,当即就要了一桌火锅。
伙计见他们衣着寒酸却点菜豪爽,心下虽有疑虑,但还是热情招待。
很快,火锅沸腾,菜品上齐,这一家人如同饿虎扑食,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甩开腮帮子就开始猛吃海喝,风卷残云般将满桌菜肴扫荡一空,连汤底都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打着响亮的饱嗝,老翁宁万坤满意地拍了拍鼓起的肚子。
这时,伙计笑眯眯地拿着账单过来:
“客官,承惠,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凝固。
宁万坤剔着牙,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
“没钱。”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客官,您您说什么?”
“我说没钱!”
宁万坤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邻桌食客纷纷侧目。
“怎么?吃你顿饭还要钱?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伙计强忍着怒气,依旧保持职业微笑:
“客官,您说笑了,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宁万坤的大儿子宁刚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这醉仙楼,就是我们家的。”
“你们东家,是我们家女婿。”
“吃自家东西,还要钱?”
这番无耻言论,不仅让伙计目瞪口呆,连周围的食客也都哗然,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哟呵,吃霸王餐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们是苏诗魁的岳家?真的假的?”
“看这打扮,八成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伙计气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努力维持秩序:
“几位客官若是无钱付账,还请跟我去后堂说话,莫要影响其他客人。”
“我影响谁了?”
老妇何巧莲突然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哎呀,气死我了,被你这小二一气,我这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头子,我不行了”
说着就往宁万坤身上倒,演技浮夸至极。
宁万坤立刻配合地扶住她,对着伙计怒吼:
“待会我要是见了你们东家,非要让他把你给开了不可。”
大儿子宁纲更是来劲,借着酒意,一把掀翻了旁边的空桌,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
“妈的!给脸不要脸!”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食客们纷纷躲避,有的皱眉不满,有的则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他伙计连忙上前劝阻,却被宁家几人推搡辱骂。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灵儿快步从柜台后走出。
“几位,我是醉仙楼的掌柜。”
“若是手头不便,这顿饭钱,我做主,给你们免了便是。”
魏灵儿本想息事宁人。
谁知,宁家几人见魏灵儿是个女子,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宁万坤三角眼一翻,冷笑道:
“免了?你以为我们是来讨饭的?我们是来认亲的!”
“这是银子的事吗?你看我们像差银子吗?”
“你是掌柜的吧?你和这伙计先当着大家伙的面,先给我道歉,然后再把你们东家叫来见我。”
何巧莲也停止了发病,指着魏灵儿:
“看你也算明事理的,我家女儿芸娘,是你们东家苏墨的娘子。”
“这醉仙楼,有一半是我们家的,你跟我我们要银子,瞎了你的眼!”
“我们像没银子的吗?”
不远处的赵萍儿见情况失控,这家人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转身跑向后院去找苏墨。
后院里,苏墨刚听完赵萍儿气喘吁吁的汇报,眉头紧紧锁起。
芸娘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