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宴会厅。
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玉盘珍羞,香气四溢。
叶林渊端坐主位,面带看似温和的笑容。
他左右下手,坐着吏部尚书公孙冶、礼部侍郎赵文博、户部尚书钱益谦等一众内核党羽,几乎囊括了朝堂上半数的实权人物。
这阵仗,压根就不象是简单宴请。
苏墨被引到客位坐下,正好与叶林渊相对。
随后,苏墨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将这些人或审视、或轻篾、或好奇的眼神尽收眼底。
心里不禁吐槽。
好家伙,这叶林渊是把整个朝廷六部的实权官员都搬来了?
叶林渊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苏会元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今日略备薄酒,一来是恭贺苏会元高中今科会元,扬名天下。”
“二来嘛,也是想借此机会,与苏会元聊聊,解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举起酒杯。
“来,老夫先敬苏会元一杯。”
苏墨也端起酒杯,不卑不亢:
“首辅大人言重了。学生徨恐,劳烦首辅和诸位大人设宴,实在愧不敢当。”
苏墨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但他心中警剔,不敢多饮。
酒过一巡,叶林渊放下酒杯,切入正题,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
“苏会元,老夫知道你心中或许对老夫,对在座的诸位同僚,有些看法。尤其是前些时日,考场之内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语气显得颇为诚恳。
“老夫可以明确地告诉苏会元,那等卑劣行径,绝非我等所为!科举乃国家取士正途,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会自毁长城?”
“这定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意图挑拨离间,破坏朝廷和睦!苏会元切莫中了奸人之计啊。”
公孙冶立刻附和道:
“首辅所言极是,苏会元年轻,或许不知朝堂险恶,有些人心怀叵测,见不得英才出头,更见不得朝廷上下同心。”
赵文博尖细的嗓音响起:
“是啊,苏会元。你想想,若真是我等要害你,何必用那等拙劣手段?又何必在你高中会元、名动京城之后?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嘛。”
苏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放下筷子,目光迎向叶林渊:
“首辅大人,诸位大人。学生并非三岁孩童,水中是否有药,学生亲身经历,自有判断。”
“至于究竟是何人所为,学生人微言轻,不敢妄加揣测。”
“陛下既已下旨严查,想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学生只需静待结果便是。”
叶林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他捻了捻胡须,语重心长地道:
“苏会元心存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老夫今日请你来,并非只为澄清误会,更是惜你之才,不忍见明珠蒙尘,良才误入歧途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味道:
“苏会元,你才华横溢,志向高远,这老夫看得出来。但你要知道,这朝堂之上,并非只有黑白对错,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是势力权衡。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若无根基,无倚仗,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恐怕也难施展抱负,甚至可能寸步难行,乃至招来杀身之祸。”
钱益谦笑眯眯地接话,但话语却充满现实的考量:
“首辅爱才之心,天地可鉴。苏会元,你可知有多少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一朝中第,却因无人引荐,无派系依靠,最终只能沉沦下僚,碌碌终生?”
“若能得首辅青眼,拜入门下,成为座师门生,这前程可是截然不同。”
他暗示着叶林渊作为首辅,对官员任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叶林渊顺势抛出橄榄枝,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墨:
“苏墨,你若愿意,老夫可收你为入门弟子。日后在朝中,老夫自会为你铺路搭桥,保你前程似锦。”
“以你之才,加之老夫之力,将来封侯拜相,位列台阁,亦非妄想。总好过你如今独自面对这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不是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墨身上。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在叶林渊看来,对于一个出身寒微、刚刚踏入仕途的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苏墨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苏墨抬起眼,目光清澈而锐利,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叶林渊脸上。
“首辅大人,诸位大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苏墨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是,学生以为,为人臣者,首要在于忠君爱国,在于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而非结党营私,谋求一己之私利。”
他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首辅所言倚仗、根基,学生以为,最大的倚仗,乃是陛下,乃是朝廷法度。”
“最大的根基,乃是天下民心,乃是胸中所学。”
苏墨语气逐渐加重。
“学生虽出身寒微,却也知道,大虞立国百年,如今内有权臣揽政,结党营私;外有强敌大干,虎视眈眈。”
“国势日颓,百姓困苦,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苏墨目光如电,直视叶林渊:
“而首辅与诸位大人,不思整饬吏治,富国强兵,以抗外侮,反而在此汲汲于拉拢党羽,巩固权位。”
“学生实在不知,诸位口口声声为了朝廷,为了大虞,究竟是为了哪个朝廷,哪个大虞?”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在宴会厅内炸响。
“放肆!”
赵文博第一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