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啊不,一百碗!”
陈飞立马想起早上糊弄姐姐的话,但被她微眯的眼睛剜著,最后还是老实交代。
姐姐就是姐姐,大半分钟也是姐姐,这是天然属於姐姐对弟弟的威严。
“我不是怕你紧张嘛,就没说实话,”陈飞乾笑著解释,“而且这不是卖完了。”
他本以为接下来还有狂风暴雨,但陈璇的眼神忽地温柔下来。
“小弟,”她的指尖心疼地触摸陈飞被汗浸湿的t恤,声音柔柔的,“这个家是我俩还有咱爸的,有事一起扛,知道吗?”
陈飞语塞,看著姐姐的脸好半晌,始终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用力点了下头。
“以后不许骗我了。”
“好。”
“哎呦呦,以前飞哥拿泡泡黏你头髮的时候,璇姐你可不是这样的。”
三嘎一副酸倒牙的样子,在旁边阴阳怪气,被姐弟俩不约而同的眼刀堵住了嘴巴。
最后留的几根扯麵,陈飞用十一根做了三大碗,给老爸留了三根,等吃完再送到医院。
“都多吃点,到了晚饭点还有的忙。”
吃完后,陈璇主动问道:“小飞,晚上准备卖多少?”
陈飞想了想,说:“八十碗吧,晚上不少人回家吃,客人可能少一点。
“一百碗,晚上人不会比中午少。”陈璇不同意。
“璇姐,你飘了啊。”三嘎从面碗里抬起脑袋,咧著沾满油子的嘴说道。
陈璇看都不看他,跟陈飞解释道:“中午没吃的晚上八成要过来,还有中午忙得顾不上吃的商贩,又不是光有工人。”
陈飞点头:“有道理。”
中午的主力军是工人,像王远那样的国营售货员,中午才有閒出来吃饭。
有不少卖冰棒水的,日头越热,才越是生意好的时候,很多人中午乾脆不吃,这点是他没考虑到。
“走,三嘎,你洗碗,我来和面。”
三嘎没直接去,反而嘚嘚地跑到门口,朝路对面的平价小炒瞄了一眼,才乐呵呵的回来。
“飞哥,小炒的老板娘还在瞅咱呢,她那边晌午的生意怕是不行。”
陈飞斜他一眼:“你管人家行不行,咱手艺好把人吸引来是咱的本事,她硬看能把人看回去?”
赵霞確实还是在看。
从十一点多的时候,米永杰吹鬍子瞪眼把食客顶走,她家店的生意就坏了。
还有本来点了扯麵的,看到老陈麵馆那边红火,一声招呼不打就跑。
生意倒也没太坏,就是直到晌午过去,店里始终没坐满过。
赵霞心里竟然有点庆幸,庆幸那姐弟俩卖得只是扯麵,有不爱吃扯麵的,还是要到她家点上一碗炒麵油泼麵之类。
就是看人家生意火到客人就是蹲在门口都要吃,她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米永杰也走了出来,铁青著脸朝老陈麵馆的方向猛瞧。
赵霞越看越气,拧了自家男人一把:“都赖你,好好的面不卖,和人红脸粗脖子,一晌午人都没坐满过!还瞅,瞅你外尿骷髏?” “关我屁事,我怎么知道那俩小娃生意能这么红火?”米永杰一脸不服,但说话却没什么底气。
陈锁住院小一个月,接了人家店里的客流量,米永杰其实飘了。
干葱胡炸,料不好好加,闭著眼睛抓一把,抓到多少是多少。被食客叼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没得挑,爱吃不吃。
今天和別人爭吵这事,以前不是没有过,哪里有过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不觉得是他的问题。
“不会是老陈给儿子传了什么秘方吧,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这个时候开。”赵霞还在抱怨。
“志强要结婚,到时候咱还要拿钱,这烂生意,拿什么过去?拿你外大脸皮?米永杰,你说话呀!”
她越说越气,把不满都发泄到老公身上。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外懒干受弟弟,除了在店里面白吃白喝,就是拿钱耍老虎机打扑克,还结婚?一毛钱都別想老子出!”
米永杰开了这么些年饭店,自詡手艺不错,现在被个娃娃比下去,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
被老婆这么一刺激,脑袋嗡地一下炸了。
“米永杰,你就一白眼狼,饭店开这么多年,我屋里给你贴补了多少?”
夫妻俩吵得声音越来越响,饭点没吸引来客人,倒是撕巴的时候引来不少看热闹的。
爭吵最后以米永杰脖子上几道血印子,和赵霞披头散髮的哭哭啼啼结束。
“米永杰,你哪怕去陈锁店里偷师呢,想办法把生意弄起,和你过日子恁窝囊。”
他气得转过身子,不再看老婆一眼:“偷师?赵霞,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让他一个奔四的人,去偷个半大娃娃的师?说出去他米永杰还做人不做?
“我不管,你想不出办法,晚上別和老子睡一张床!”赵霞撂下这句话穿过后厨,砰的一声拍上臥室的门。
米永杰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烟,怎么想也想不出个长短。
就在他鬱闷的时候,有人踏上台阶往店里走,来客了。
看来他的手艺也没那么差,怎么说这个点还有人来吃,老陈麵馆可一个人都没有。
他调整笑容刚要招呼,看清来人的脸后立马又垮了下来。
“哥,志强在吗?”
“不在!”米永杰没好气道,“他就是不和你打扑克,还能跑我这里?”
来的人是赵志强的狐朋狗友,几个二流子整天混在一起,米永杰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
“哥,今天料备得多了?”
那二流子不恼,往保险柜里一瞧,备的凉菜没动多少,五六盒面就空了一盒,就知道是生意出了问题。
来的时候还瞧见对街麵馆“休息”的牌子,立马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