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头落下,天边尚馀霞光。
刘麟家中颇为热闹,两张方桌拼接在一起,席间有十几人围坐,桌子当中放了三大盘吃食,大家都吃得很是欢快,场中气氛融洽,不时传出几声哄笑。
黑胖端着碗,吃得的津津有味,今晚刘麟放话了,吃食管够,让大家伙敞开肚子吃。
不过他们狼吞虎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妮,这丫头是一口都不吃。
就连白叔也没了往日的胃口
因为这几盘吃食都是豆饭,吃着拉嗓子。
这两位的嘴已经被养叼了。
刘麟瞥了他们一眼,又十分欣慰地看看黑胖,见他吃得香甜,顿时很是宽慰。
黑胖就是踏实,怎么养嘴都不会叼。
“柱子,今日你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有种了。”石大壮对着刘麟比了个大拇指。
“柱子哥,你是这个。”喜子凑上来说道。
刘麟正色,开口说道:“贼寇杀我父、劫掠乡里,麟不能忍,誓与贼寇不两立。”
“是啊!我们家今年过冬的粮食都被劫掠了大半,交完朝廷的赋税之后,所剩不多了。”石大壮恨恨说道。
“可恨贼寇势大,连官兵都不敢强行清剿。”喜子摇摇头。
刘渠抿了一口粥,说道:“我们蜀地已经算是相对安宁的了,往年只要交足了保护费,山贼就很少来劫掠。”
“关中之地那才是真的人间炼狱。”
“哦!关中那边形势如何?”刘麟好奇问道。
他们都知道刘渠是去过汉中服徭役的,出过远门见识过。
只闻刘渠叹谓道:“婴儿贯于朔上,盘舞以为戏。”
众人一愣,一时被震撼,
却见刘渠又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大旱、兵乱、蝗灾,民大饥,疫病流行。”
“人相食。”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抷豆饭便是珍羞美味了。”
众人愣愣出神,白叔缓缓咀嚼碗中的豆饭,刘麟则是低声叹息一声。
虽然只听得刘渠的只言片语,但关中难民的凄惨景象却压抑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难得和平啊!珍惜有豆饭吃的日子吧!”石大壮感慨。
小妮看着刘麟,若不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他,或许此时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了吧!
二毛、徐小麦等人更加珍惜碗里的豆饭,一个个都吃得格外认真。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刘麟意味深长地说道。
“团结?”喜子有迷茫看着刘麟。
“我们同为上河里村人,同饮安乐水,全村有将近三百户,人口过千,十三岁以上的青壮至少有三百人。”
“若是都能团结在一起,何愁匪患。”
刘麟目光闪动,眼中有锐利光芒。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
“吾不曾想麟竟有此志向。”
“可惜,太难了。”喜子摇摇头。
谁能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能让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不畏生死与匪寇死磕?
人都是怕死的,祸事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往往都是冷漠的。
“不说这个了,小妮去杀只鸡。”刘麟拍了拍桌子,高声道。
“啊!柱子哥,你家日子不过了?”二毛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着他。
“今日与兄弟们开心,莫说杀一只鸡,即便是宰猪烹羊也不足为过。”刘麟大手一挥。
“小妮,还不快去!”
“哦哦!”小妮如梦初醒,赶紧跑回屋里。
“柱子,你为人仗义疏财,我石大壮服你。”
“哈哈!今日吃食管够,管够,大家敞开了肚子吃。”刘麟站起来,虽然此身只有十三岁,但两世为人他无论是见识、情商都是碾压在座的十几人。
不久之后,小妮去而复返,伏在白先行的耳边低语几句。
随即两人离去。
刘麟一看就知道小妮杀不来鸡,来找白叔帮忙。
“柱子,别的不说,那日你若是团结了一些人,要上山斩匪首,你招呼我一声,我石大壮定然前来。”
“好!大壮哥,豪气。”刘麟哈哈大笑,今夜这一场宴席,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小妮杀了鸡炖煮熟,端了上来,一只鸡十几个人分食,每个人只能吃到两三块,但他们依旧泪流满面。
上一次吃肉是多久之前了,或许是去年过年,亦或许是前年、大前年的过年。
总之,肉食是不常有的。
于是他们吃得格外干净,连鸡骨头都咬碎吞下。
于此同时,徐家老大也在家中宴请那十名兵丁,虽然名义这十人以他为主,但该收买人心的时候可不能吝啬。
徐家一连杀了五只鸡来招待他们,这可把徐麻子心疼坏了,自己养了一年多都不舍得吃。
这倒好,给他们做了嫁衣了。
席间趁着那些兵丁吃喝得起劲之时,徐麻子将徐大唤出屋外,两兄弟小声嘀咕。
“大哥,这鸡也吃了,你看看你弟媳文枝……”
“老三,你别想了,都过去两天两夜了,就算能找回来也养不活了。”
“早就被折腾得魂散了。”
咣当!徐麻子只觉得脑海一震,几乎站立不稳,心头隐隐作痛。
他不是想不到,只不过他心存希望,不愿去想而已。
自家文枝那么白嫩漂亮,被掳去了那种地方哪里还能落得好的。
“呜呜!”
“天杀的山贼,我徐麻子与你们不共戴天。”
徐大脸色一沉,厉声道:“哭什么哭,不就是死了个媳妇吗?改日我替你再寻一个来便是了。”
“大哥,她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了,不都是一个腚两块肉吗,别娘们唧唧地。”
“大哥,你是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