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最后通谍,如同一块冰冷的钢锭,被使团带回了那座岌岌可危的科技之城。
中央计算室内,气氛凝重得足以让空气实体化。全息沙盘上,代表白洛城邦的红色局域,已经如扩张的癌细胞般,蔓延到了图灵城邦的边境。那条被炸毁的中央铁路,象一道无法愈合的挣拧伤疤,横亘在沙盘中央。
“他们的数据模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一名负责战略推演的学者,看着光幕上不断滚动的、代表着白洛人口与工业产值的恐怖曲线,声音干涩,“他们的扩张不符合任何逻辑。一个原始的农耕文明,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种指数级的增长。”
“那是因为他们的逻辑里,包含了我们一直试图清除的‘变量”。”首席科学家“0”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疲惫的金属摩擦声,“情感,欲望,非理性的群体行为—这些都是我们模型中的‘噪点”,却是他们发展的‘燃料”。”
“首席,”一名年轻的科学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白洛人的条件—-或许,并非不能接受。成为“科技特区”,保留我们的研究自由—这至少能保全我们的知识。”
他的话,如同在死寂的房间里点燃了一根火柴。一些同样面露疲态的学者,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保留?”“0”的头颅缓缓转向他,“在他们的“仁慈”之下,苟延残喘吗?让我们的真理,去为他们的面包和戏剧服务?让我们的科学家,去教一群野蛮人如何更高效地杀戮,如何更舒适地享乐?”
“不。”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逻辑,不接受污染。真理,不接受妥协。图灵城邦,要么作为纯粹的逻辑存在,要么,就在清除所有非逻辑变量的最终计算中,一同归零。”
他指向那座代表着白洛主城的模型,扩音器里的声音,化为一道冰冷的指令。
“‘天罚’计划,进入最终阶段。放弃所有外围防御,将所有剩馀资源,所有计算力,全部集中到“最终清理”武器的建造上。”
“他们想要我们的城市,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座燃烧的、充满辐射的废墟。我要让他们知道,逻辑的毁灭,同样遵循着最完美的—?能量守恒。”
【图灵城邦向白洛城邦正式宣战】
宣战的消息,没有在白洛城邦引起任何波澜。
对于鱼和他的决策层而言,这不过是为一场早已开始的战争,补上了一个迟到的、毫无意义的仪式。
“看来,他们选择了最不理智的一条路。”鱼站在议事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座如同巨大心脏般,正为战争输送着血液的城市,“既然如此,我们便满足他们。”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早已集结待命的将领们。
“传我的命令。”
“北境军团,全军出击。”
“胜阳,我给你五千铁骑,十日之内,我要你扫清图灵城邦外围所有的军事据点。”
“铁,我给你五千披甲战土,五十门野战炮。你的任务,是跟随骑兵,拔除他们所有的城防要塞,将通往他们主城的道路,给我彻底打开。”
“公输,炼,我需要你们的百工司,在二十日之内,为前线再生产出五十台重型攻城炮。我要用钢铁和火焰,告诉那些自翊理智的科学家,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影,”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始终站在阴影中的男人身上,“激活“破壁”计划。联系我们在图灵城邦内部所有的‘朋友’。告诉他们,里应外合的时刻,到了。”
白洛城邦,这头在和平时期温顺地耕耘着土地的工业巨兽,在战争的号角声中,露出了它全部的、挣拧的疗牙。
钢铁洪流,沿着新铺设的北方铁路,滚滚向前。
一列列由蒸汽电单车拖拽的军用列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黑洞洞的火炮以及堆积如山的弹药,日夜不息地驶向北境。
曾经作为防御工事的北境要塞,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前进基地与补给中心。
战争的进程,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胜阳的铁骑,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轻易地切开了图灵城邦那看似坚固、实则因资源匮乏而早已百孔千疮的防线。
图灵人的防御工事,在设计图上或许无懈可击,但现实是,驱动那些自动弩炮塔的蒸汽渠道早已锈迹斑斑,为能量护盾供能的蓄电池也因缺少稀有金属而无法充满。
白洛的骑兵们甚至无需发起冲锋,仅仅是几轮火枪的精准点射,便能轻易地让那些疏于防范的哨站哑火。
紧随其后的披甲战士军团,则象一台巨大的人形推土机。他们用重型火炮,将那些负隅顽抗的堡垒一个个从地图上抹去。
短短一个月,图灵城邦外围的所有屏障,便被尽数扫清。白洛的大军,兵临图灵主城之下。
这座曾经像征着理性与未来的科技之城,此刻却象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城墙上,稀疏的逻辑卫队操从着最后几台还能勉强运作的防御武器。城内,所有的生产都已停滞,饥饿与恐慌,如同无形的病毒,在平民中疯狂蔓延。
首席科学家“0”,则将自己和最忠诚的信徒,锁在了那座高耸入云的中央计算塔内。他们如同狂热的教徒,围绕着那台已经初具雏形的“天罚”武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快!能量内核的稳定性还差百分之三!”
“物质约束力场参数不对!重新计算!”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了。
在白洛大军完成合围的第三天夜晚,总攻的信号,在图灵城邦的内部,被悄然点燃。
镜司的王牌特工,那位名叫“析”的图灵叛逃者,在过去的数月里,早已将一张无形的大网,撒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利用民众对“0”那套殉道式战争理论的恐惧,利用底层士兵对食物的渴望,成功地策反了负责守卫西侧能源供给站的卫队长。
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