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决战,在一种近乎于处刑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白洛的五支“猎杀分队”,如同五根收紧的绞索,从五个不同的方向,缓缓向着那支由失败者与复仇者组成的“末日同盟”压了过来。它们没有急于进攻,只是用铁甲舰上那超长的射程,在安全距离之外进行着精准而冷酷的点射。
这是一场毫悬念的炮术表演。
“开火。”
海军统帅涛的命令通过信号旗传达到了每一艘战舰。
不需要冲锋,不需要接舷。
只需要计算,瞄准,然后发射。
钢铁的雷霆,再一次笼罩了这片绝望的海域。高速旋转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覆盖着“末日同盟”那本就残破不堪的阵线。
联合舰队试图反击。
他们用尽全力,将船上的小型弩炮与火枪向着白洛舰队的方向倾泻。然而他们的攻击大多无力地坠入海中,甚至无法触及白洛战舰那冰冷的铁甲。
“神啊!他们——他们根本不靠近!”
一名矮棉舰长绝望地嘶吼。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另一艘友军战船,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炮弹直接贯穿了甲板,巨大的爆炸将整艘船撕成了两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屠杀。
珊瑚指挥官珠,站在他那艘破败的旗舰之上。他看着自己的舰队,与那些刚刚结盟的矮棉人的战船,正在被对方用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一点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剩下一种,想要将一切都拖入毁灭的纯粹疯狂。
“全员!”他拔出指挥刀,指向远处那艘如同海上山脉般的白洛铁甲舰,“最后的冲锋!”
“为了珊瑚!”
他的声音,嘶哑而决绝。
残存的十几艘珊瑚战船,升起了他们那早已被炮火熏黑的破碎旗帜。他们不再躲避,不再规避。而是调转船头,如同飞蛾扑火般向着白洛舰队那道无可撼动的钢铁战列线,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冲锋。
“轰轰—轰!!!”
迎接他们的是更为密集的炮火。
珠的旗舰,在距离敌人还有数百步的海面上便被集火命中。巨大的船身在连环的爆炸中解体,他与他最后的亲卫,连同那份可笑的尊严,一同被翻滚的烈焰所吞噬。
海面上再也没有一面珊瑚城邦的旗帜。
他们全部战死。
矮棉的老指挥官目睹了这悲壮而又愚蠢的一幕。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重蹈覆复辙。
他看着自己身边那些眼神惊恐的僧侣与士兵。
他知道,自己肩上还承载着一个文明最后的火种。
“降下神庙的旗帜。”他的声,充满了疲惫与苦涩,“升白旗。”
一些狂热的僧侣将领,试图反抗。
“指挥官!我们不能投降!神会惩罚我们!”
“神?”老指挥官惨笑声,“神,已经抛弃我们了。”
他亲自走上前,用颤斗的手降下了那面像征着他们信仰的旗帜。
一面由白色床单临时做成的白旗,在这片被鲜血与火焰染红的海域上,缓缓升起。
战斗结束了。
涛下令停止了炮击。
他命令舰队上前,接收那些投降的矮棉战船。
【白洛城邦在东海决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矮棉城邦与珊瑚城邦海军力量被完全摧毁】
东海大捷的消息,通过蒸汽快船传遍了城邦的每一个角落。
城邦的心脏,白洛主城,瞬间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人们涌上街头挥舞着麦穗旗。酒馆里的麦酒被免费供应,吟游诗人们则在广场上,即兴编唱着赞美海军统帅涛与城邦威严的诗篇。
而在城邦边远的北方郡县,一座刚刚落成的纺织厂内。
气氛截然不同。
当那名年轻的白洛行政官墨,站在高台上,用平静的声音,宣读完那份写满了辉煌战果的胜利公告时。
厂区内的白洛工匠与监工们,爆发出了一阵发自内心震耳欲聋的欢呼。
然而那些来自珊瑚与矮棉的“新公民”们,却都低下了头。
他们手中的工具,仿佛变得有千斤重。
一些年轻的女人更是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低低抽泣声。
墨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最后一战的胜利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们心中那份关于故土的最后幻想。
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珊瑚人也不再是矮棉人。
他们只是白洛城邦庞大的版图之上,一个个没有过去的崭新“公民”。
他们的悲伤,他们的绝望,都将成为城邦前进的基石,最终被历史的车轮无情地碾碎。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胜利的消息点燃了另一群人的创作激情。
白洛第二学院,一位名叫“剧”的年轻剧作家,在听闻了这场波澜壮阔的海战之后,彻夜难眠。
他向海军部申请,调阅了所有相关的战报与航海日志。
他采访了数十名参战的老兵,记录下他们口中最真实的关于炮火鲜血与荣耀的故事。
半个月后,一部名为《东海之怒》的全新史诗话剧,在城邦大剧院正式上演。
这部剧以前所未有的真实与宏大,再现了整场战争。
从最初的对峙,到“渔夫”计划的阴谋,再到海峡那场降维打击般的炮战,以及最后珊瑚舰队那悲壮而愚蠢自杀式的冲锋。
它没有刻意地美化白洛,也没有过分地丑化敌人。
它只是用最震撼的舞台效果,与最富有冲击力的台词,展现了两个时代,两种文明之间,那无可避免的残酷碰撞。
当扮演珊瑚指挥官珠的演员,在舞台上发出那声“为了珊瑚”的最后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