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飞速地盘算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
“北静王的事,不是你我能掺和的。”
“我们府上,与两边王府,素来都有交情。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便是臣子与宗室,私下结党。”
她看着西门庆,眼神无比严肃地告诫道:“今日你我之言,出了这间屋子,便烂在肚子里。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与第三人言说。”
这句话,便等同于,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西门庆,贾府的立场——中立,观望,两不相帮。
西门庆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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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荣国府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西门庆立刻做了第二件事。
他对早已在车旁等侯的武松,下达了一个命令。
“将这个,原封不动地,送去北静王府。”他将那封从王府内奸身上搜到的密函,递给了武松,“不必署名,不必暴露身份。只需想个法子,确保此物,能亲手交到北静王本人的手上。”
武松接过密函,点了点头,转身便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西门庆放落车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他在昏暗的车厢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招阳谋。
他不需要北静王知道信是自己送的。相反,他要的就是让北静王去猜,去查。
这封信,对北静王来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警告。
它在告诉他:你的阴谋,已经暴露了。你安插在对手身边的棋子,已经被拔除了。
以北静王的多疑与谨慎,他必然会动用一切力量,去追查这封信的来源。
可他查来查去,线索的源头,最终,只可能指向一个地方——小王爷的王府。
如此一来,两位王爷之间的猜忌与内斗,只会愈发激烈,不死不休。
而他西门庆,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这盘棋上,落下半个子,留下半点痕迹。
他站在街角,遥遥地看着远处荣国府飞翘的檐角,与另一个方向北静王府的琉璃瓦,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刚刚扔下的两颗小小的石子,已经在这片名为“京城”的深潭之中,激起了两圈巨大的、即将迎头碰撞的涟漪。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坐于府中,静静地等待。
等待其中一方,或者双方,主动地,迫不及待地,来查找他这个……唯一掌握着“真相”的“医生”。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先找上他的,并非来自任何一座王府,也非来自荣国府。
而是一个他从未预料到,也最是不该来找他的人。
薛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