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巨兽袭击”、“伤口化脓恶化”、“气息微弱”这些词,利昂心中先是一惊,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暗喜悄然升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正意味着部落权力即将出现真空吗?
而塔尔此刻前来求助,无疑是将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但他脸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关切,上前一步扶住塔尔的肩膀,沉声道。
“巴顿首领是位令人尊敬的长者,怎会遭此厄运!”他站起身。
“你放心,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利昂立刻转向身旁待命的罗兰和闻讯赶来的老兵卡恩,语速加快但条理清淅。
“罗兰,卡恩!立刻去准备!将城堡药房里所有可能用于治疔严重外伤、退烧消炎的药草,不管是外敷的金创药粉、止血藤,还是内服的退热草药,全部带上!动作要快!”
“是,大人!”罗兰和卡恩毫不迟疑,转身疾步奔向城堡深处。
利昂又对塔尔说:“时间紧迫,我们骑马去,罗兰,去马厩牵出那三匹最好的北境战马,我们三人随你立刻出发!”
塔尔眼中涌出感激的泪水,连连道谢。
很快,三匹毛色油亮、体魄雄健的骏马被牵到庭院,它们是从白桦镇马匪那里缴获和精心培育的良驹,是狼獾领最宝贵的机动力量。
罗兰和卡恩也背着鼓鼓囊囊的药囊赶来。
利昂翻身上马,对塔尔道:“带路!我们走!”
塔尔一夹马腹,率先冲出了城堡。
利昂、罗兰、卡恩三人紧随其后。
四骑沿着塔尔来时的路径,向着黑森林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进入森林边缘后,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林间小路崎岖不平,盘根错节,厚厚的落叶和积雪下隐藏着坑洼与碎石。
高大的树木枝杈低垂,需要不时低头避让。
在这种环境下,纵使是千金难求的良驹,也无法真正放开四蹄狂奔,否则一旦马失前蹄,脆弱的马腿极易骨折,那这匹战马就彻底废了。
他们只能尽量选择相对平坦的路径,在塔尔焦急的指引下,以尽可能快的、却远非全速的速度,向着赤溪部落的山谷深处赶去。
利昂紧跟在塔尔身后,表面上一脸凝重,心中却在冷静地计算着时间和可能性。
他当然不希望巴顿首领撑过去。
这位老练的首领是部落稳定的基石,也是与狼獾领交往中一个需要谨慎应对的变量。
如果他这次能就此离世,留下经验尚浅、且对自己已产生依赖和好感的塔尔继位,那对利昂来说,无疑是掌控赤溪部落的最佳时机。
即便没有这次意外,利昂也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在繁忙的领主事务间隙,他利用极其有限的、通过各种渠道艰难收集来的材料,秘密炼制了少量无色无味的炼金毒剂。
这并非易事,远不如当年在家族时,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伯爵领充裕的资源。
每一份材料都显得珍贵,每一次炼制都需要精打细算。
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在某个关键时刻,让这位可能成为障碍的老首领“自然”离世。
如今,机会似乎正以另一种方式降临。
“快到了!就在前面山谷里!”塔尔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岩壁。
利昂眼神一凛,低声道:“再快些!”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藏在贴身皮囊里的一个小巧水晶瓶。
冰凉触感传来,如果赶到时巴顿还有一口气,他不介意帮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彻底解脱。
四人奋力催马,冲进了赤溪部落所在的山谷。
很快,四人冲进山谷,直奔部落中心那座最大的石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混合着腐败伤口的苦涩气味。
石屋外围着不少面色悲戚的部落民,看到塔尔带着利昂等人回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些帝国来客。
塔尔跳下马,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
利昂、罗兰和卡恩紧随其后。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的火塘提供着些许光亮和暖意。
巴顿首领躺在一张铺着厚兽皮的矮榻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胸口包裹的麻布渗出黄褐色的脓液和暗红的血水,那股难闻的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一位年老的萨满跪在一旁,喃喃低语,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
“父亲!”塔尔扑到榻前,声音哽咽。
巴顿首领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看到塔尔身后的利昂时,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闪过。
有警剔,有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对塔尔说什么,目光在利昂和塔尔之间徘徊。
最终,他象是耗尽了力气,放弃了原本可能想要告诫儿子警剔帝国人的话语。
转而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对塔尔说。
“塔…尔…我的儿子…部落…交给你了…照顾好…每一个人…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目光转向利昂,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意味,声音更加微弱。
“利昂…男爵…我的族人…拜托…不要…让他们…太苦…”
说完这几句,他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
塔尔慌忙扶住他。
利昂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郑重,微微躬身:“巴顿首领,请放心。”
“狼獾领与赤溪部落已是朋友,我利昂·哈利森维尔以名誉起誓,只要我在位一日,必会尽力照拂你的族人,不让他们陷入绝境。”
他的承诺听起来诚恳,却留有馀地。
“尽力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