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自我介绍结束，几名考官暗暗点头。
霍漩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
“开始你的朗诵。”
顾晓目光扫过考官，取出稿件，平静开口道：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
他停顿片刻，回味了一下过去的人生，然后缓缓接上最后的叙述：
“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
没错，他选择的文稿是朱自清的《背影》，在场所有人都耳熟能详。
有丰富求职经验的顾晓很清楚“无过便是功”的道理。
比起亮眼，更重要的是稳定。
当声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寂静。
没有夸张的悲恸，没有刻意营造的哭腔，他只是用一种沉淀后的平静，娓娓道来
几位考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在中央的主考官霍漩，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
“可以了。”霍漩抬手，温和地打断了接下来的朗诵。
顾晓立刻收声，将稿件收起，微微躬身：“谢谢老师。”
他的反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引得那位戴方片眼镜的男考官多看了一眼。
……
……
流程继续，当最后一个考生朗诵完毕，进入了集体小品环节。
考官给出的题目是《菜市场》。
十几个考生被迅速分成两组，顾晓所在的这一组有八人。
短暂的几十秒准备时间，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我来演顾客。”
“我是卖菜的阿姨。”
“我们应该设计一个冲突”
当听到这里，顾晓嘴上没说，心里却开始打鼓。
他并不觉得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能在一分钟内设计出一场合理的冲突，他们终究不是职业演员。
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
“来个小偷吧，足够吸引眼球，被抓还是脱逃都能丰富故事”
众人眼前一亮，可还没等大家拍手叫好，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男生下意识怼了一句：
“谁演小偷？你？”
他刻意抬高了音量，目光在顾晓身上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空气瞬间凝滞。
其他考生面面相觑，有人皱眉，有人低头，还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
顾晓脸上看不出半点恼怒，反而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道：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你来。”
高瘦男生愣住了。
他实在没想到顾晓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憋得有些发红，最终只硬邦邦地挤出一句：
“谁要演这种角色！”
顾晓在心里轻轻摇头。
能意识到身边艺考生是竞争者从而选择打压，这是明智之举，可终究太年轻，脸皮薄。
这种情况下，若是能梗着脖子坚持到底，反倒能显出魄力，让考官看到你的决心和表现欲。
可惜了。
其实他是真不在乎。
一个本来就没打算考上的“局外人”，演什么角色都无所谓，插嘴也只是单纯不想弄得太难看，丢穿越者的脸。
“既然没人愿意，那就我来吧。”
顾晓不再看他，转向其他人，语速加快，“我们简单对一下流程。市场入口有个菜摊，阿姨在卖菜，几个顾客在挑选，我从人群里穿过去，顺手牵羊”
一分钟很快过去，随着考官一声令下，小品正式开始。
“新鲜的大白菜，两毛钱一斤！”
“西红柿便宜卖！”
男生们开始卖力地叫卖，“菜市场”的嘈杂很快被喧染了出来，几个“顾客”则开始在并不存在的摊位前挑挑拣拣，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夸张和空洞。
顾晓退到教室角落，微微弓起背，眼神平静并没有刻意去伪装慌张。
不懂装懂是大忌，不会表演就是不会表演。
从决定参加艺考，他就定下了集体小品的基调——多动作，少眼神。
顾晓的目光飞快掠过“摊位”和“行人”，最终锁定在一个正埋头挑选蔬菜的“女顾客”身上。
时机刚好，一个“行人”从女顾客和摊位之间穿过，形成了短暂的视觉盲区。
顾晓动了。
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脚步轻捷地贴近，右手食指和中指仿佛不经意般在女顾客的背包拉链上一勾一扯，随即手腕一翻，一个虚拟的“钱包”便被他夹在了指间。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的钱包！”
一声惊呼恰到好处地响起，是那位被光顾的女顾客，她满脸的惊慌失措，只是动作略微有些变形。
市场瞬间炸锅。
“有小偷！”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顾晓对此毫无反应，就这么闷头走路，直至离开舞台
几名考生顿时大眼瞪小眼，可小品还在继续，只能硬着头皮推进。
考官们低头在纸上记录着，笔尖沙沙作响。
霍漩视线在顾晓身上停留了一瞬，表情有些古怪。
自信的考生他见过，自卑怯场的更多，但在艺考现场这么明目张胆“偷懒”的，这么些年可真是独一份。
仔细一看，这小家伙五官够精致的他强忍笑意，在顾晓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儿。
……
……
走出表导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顾晓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摸索手机，指尖却只触到几张纸钞。
他幽幽叹气。
人人向往穿越，可真的穿越了，却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