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顾晓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朗读的是鲁迅的《希望》。
声音不高,象一道清泉。
陈邑不知不觉间调整了坐姿,目光带着审视,情绪被带入情境,眼神满是专注。
黄垒那惯有的孤傲也悄悄收敛,目光带着一丝认真。
“我大概老了。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
顾晓继续朗诵,语调里充满了精神上的倦怠,以及对希望的茫然。
考场内,教师们全神贯注,一旁待考的其他几位考生,也不由自主地被这氛围感染,屏气凝神。
他的朗诵接近尾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和迷茫:
“虽然是悲凉缥缈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
语句落下,馀韵未绝。
短暂寂静后,顾晓微微躬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松散:
“谢谢老师。”
陈邑院长低头,在面前的评分表上流畅地写下了几笔,霍漩脸上,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又深了一些。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上前宣布进入下一环节时,刘诗滨却抬手示意稍等。
这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看向顾晓,眼里带着探究:“你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偏爱《再别康桥》那种文艺范儿,或者激昂一点的《满江红》,你为什么会选这样一篇文章?”
顾晓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恢复平静:
“没什么特别原因,读起来有共鸣而已。”
刘诗滨眼里的好奇更盛了,“你这个年纪就开始感慨青春已逝了?”
顾晓陷入沉默。
他能怎么说?
难道要说,因为这躯壳里装着的是一个经历过社会毒打、穿越了时空,对过去充满怀念对未来又带着疏离的复杂灵魂?
他抬眼看向刘诗滨,敷衍道:“老师,这个问题貌似与考试无关。”
话音落下,整个305教室陷入死寂。
别说在场的其他考官和一同待考的四位考生,就连门口那两个见惯了考场百态的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顾晓,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小子知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刘诗滨在短暂的讶异后,玩味地笑了:
“我是你未来可能的老师,难道连你的内心想法都问不得?”
你是我的老师跟窥视我的内心有什么必然联系么顾晓默默吐槽官大一级压死人,组织语言道:
“谈不上青春已逝,我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青春不值得留恋。”
他平淡道:“我的童年简单到近乎枯燥,懂事之后就是学校家庭两点一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做不完的试卷和听不完的规训。其他人怎么想我不清楚,可我是由衷觉得这种人生不值得。”
这番话让考官席上几位老师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神,有人皱眉,有人欣喜。
“所以你来学表演,是为了寻求另一种人生?”刘诗滨追问道。
“只是好奇而已。”
顾晓开口道:“都说娱乐圈是个伤风败俗,藏污纳垢的地方,我想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刘诗滨呆了一下,随后强忍笑意道:“想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
……
谈话小插曲让考场的紧绷气氛为之一松。
随后,便进入了集体小品环节。
题目是《误会》。
和顾晓同组的是那名来自湘省的男生王彭泽,以及另一组的两名男生,李锐和赵星。
与初试的大浪淘沙不同,复试考核需要更有深度的表演,每个小组会得到10分钟的准备时间。
四人被工作人员引至隔壁的候考区。
门一关上,王彭泽立刻拍了拍手,试图掌握主导权:
“各位,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得赶紧定个方向。《误会》这个题目范围很广,大家有什么想法?”
李锐抢先道:“可以演兄弟反目,比如我怀疑他偷了我家传的宝贝。”
他指向赵星,“冲突强,好发挥!”
赵星皱了皱眉,摇头道:“太俗套了,考官容易审美疲劳。”
他道:“我觉得可以更生活化一些,比如父子之间的误解,关于学业或者未来的选择。”
顾晓将头撇向一边,觉得对方在阴阳他,而且有证据。
“十分钟要设计父子矛盾并且解决?难度太大了,容易演成说教。”
王彭泽摇头否定,随即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顾晓,“顾同学,你呢?有什么想法?”
顾晓背靠着墙,姿态依旧松弛,闻言抬眼,言简意赅地说:
“挖地铁,盗墓,隔墙误会。”
王彭泽眼睛一亮,觉得很有意思。
李锐也来了兴趣,“是身份错位?”
顾晓轻轻点头,分析道:
“我们刚认识,最好不要有强情绪表演,隔墙演喜剧更自在。”
也更安全,不用担心别人失误影响到自己,只不过这话太露骨,没必要说出来。
其实就算顾晓不说,其他三人也能品味出好处。
只是
赵星担忧道:“喜剧对台词要求很高,如果接不住节奏会崩。”
顾晓道:“大纲我来,细节你们填充,任何一个人接不住就破墙结束小品。”
几人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敢把注压在顾晓身上。
王彭泽却想起了顾晓朗诵环节的表现,思虑几秒,还是咬牙拍板道:
“就这么定了!”
有了带头的人,李锐和赵星也只能点头同意。
顾晓暗暗松了口气。
复试给了十分钟准备时间,这就注定他不能象初试那样偷懒。
与其让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