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镇北将军府旁边,晋王世子胤稷所居的别院。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惊疑不定的脸。
方才,他秘密接见了来自驻守忻州的晋王亲信萧烈派来的心腹密使。
密使带来的消息如同重锤,差点没将他震晕:
五万晋王大军和河南、淮南、山东三道节度使的六万兵马,确已惨败于大河洪水。
晋王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李金刚不仅窃据京城,登基称帝,更已颁下海捕文书,誓要铲除胤家血脉。
萧烈将军急忙赶往晋阳收拢了部分溃兵,恳请世子速速回归,以晋王世子的名义主持大局,凝聚旧部,共抗反贼。
胤稷听得心潮澎湃,血涌上头。
国仇家恨交织,他恨不得插翅飞回晋阳,扛起父亲的大旗。
但理智告诉他,此事必须与赵暮云商议。
就在他心乱如麻,准备前去求见赵暮云之际,院外传来了韩忠的声音。
“世子殿下,将军有请,有要事相告。”
胤稷心中一凛,暗道巧合,赵暮云告诉他的一定是晋王兵败之事。
他急忙整理衣冠,随着韩忠快步走向赵暮云的书房。
书房内,炉火依旧,赵暮云与范南、王铁柱等人正在议事。
胤稷一进门,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情绪,扑到赵暮云面前,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求师父救我!救大胤啊!”
赵暮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连忙起身亲手搀扶,叹息道:
“世子快快请起,看来世子已经知道京城那边的事情了。
他语气诚恳,将胤稷扶到椅上坐下。
胤稷泣不成声,将萧烈密使所言尽数道出,末了道:“弟子已经知道李金刚逆贼要通缉我父子,杀尽胤家血脉,此仇不共戴天!”
“师父,萧将军要我赶回晋阳,收拢父王旧部,讨伐逆贼。”
“弟子…弟子意欲前往,然深知势单力孤,特来恳请师父示下,助我一臂之力!”
他言辞恳切,并未隐瞒萧烈之事,又显露出对赵暮云的依赖。
赵暮云听罢,面色凝重,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反问道:“世子欲如何?赵某又该如何救你,助你?”
胤稷擦去眼泪,急切道:“自然是希望师父能与弟子联合,一同辅佐陛下,以陛下之名昭告天下,共讨反贼李金刚!”
“如此名正言顺,必能重新号召和聚拢更多忠义之士!”
赵暮云闻言,与范南、韩忠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沉吟片刻,忽地提高声调,义正词严:
“世子所言,正是赵某所想!昔日我便与晋王殿下盟誓,我镇北军负责屏藩北疆,抵御鞑虏,晋王则负责剿灭李金刚叛军,匡扶社稷!”
“如今晋王殿下不幸兵败,下落不明,我赵暮云岂能坐视?”
“于公于私,我都当挺身而出,与萧将军这样的忠臣义士携手,继续讨逆大业!”
胤稷见赵暮云态度如此坚决笃定,心中大石落地,激动道:
“有师父此言,弟子心安矣!那我们即刻联合萧将军,共尊陛下…”
“世子!”
赵暮云打断了他,声音沉了下来,“关于陛下,请恕赵某直言。他先是向鞑子屈膝求和,割让燕云,卖国求荣。”
“后又弃京城而逃,致使宗庙蒙尘,百姓遭殃。如此君主,早已威信扫地,失了民心。”
“若再奉他为主,恐难以服众,反而让天下忠义之士寒心呐!”
胤稷愣住了:“那…师父的意思是?”
赵暮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国不可一日无主,尤其在此危难之际,更需要一位能凝聚人心、激励士气的领袖。”
“世子你是晋王嫡子,皇室正统,在民间素有贤名。”
“当此大胤危急存亡之秋,赵某斗胆建言,请世子以晋王世子之尊,更进一步,自立为王,扛起讨逆复国的大旗!”
“我赵暮云,及镇北将军府全体将士,愿誓死效忠,供王爷驱策!”
“自立为王?”胤稷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此乃僭越之举,弟子何德何能…”
“世子殿下!”
范南适时开口,语重心长,“此乃权宜之计,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李金刚篡逆,陛下失德,天下惶惶无主。殿下挺身而出,非为私利,实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
“唯有殿下这等身份,方能名正言顺地号召四方,与反贼抗衡啊!”
韩忠也粗声道:“世子,将军和范先生说得对!现在讲究不了那么多规矩了!有个能扛旗的王爷,弟兄们打仗才有奔头!”
在赵暮云、范南、韩忠三人连番劝说下,胤稷面色变幻,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似乎被说服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师父,诸位,若…若要我担此重任,我尚有一事相求。”
“世子请讲。”
胤稷抬头,目光坚定了几分:
“请师父尽快与舍妹胤瑶完婚!你与我家联姻,便是一家人,如此,我才能安心与师父共图大业!”
他此举,既有拉近关系之意,也未尝没有以妹妹为质,加深捆绑的考量。
赵暮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爽快大笑:
“郡主与我婚事,早有先帝赐婚,既然世子这么说,赵某求之不得!”
“好!我即刻安排,与胤瑶郡主尽快完婚!”他当即吩咐侍卫,“去,现在就请郡主过来,与世子相见。”
不多时,一直在府内居住的胤瑶匆匆赶来。
她与赵暮云的两位夫人白若兰、桓那雪相处融洽,气色颇好。
见到兄长胤稷,她先是惊喜,随即察觉到气氛凝重。
胤稷拉着妹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