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衣香鬓影间
徐卓远收到封瑶那条带着【开心】表情的信息时,正在图书馆查阅一份关于认知神经科学的文献。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清隽的侧脸,神情专注。当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发信人是“瑶”时,他眼底的冰霜瞬间消融,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他点开信息,目光先是在“宋知涵师兄”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微深,指尖无意识地在坚硬的书页边缘轻轻按压了一下。这并非出于对宋知涵其人的恶感,恰恰相反,在他客观冷静的评价体系里,宋知涵专业扎实、待人温和,是实验室里难得的既有能力又有亲和力的成员。他回复的第一条信息,肯定了宋知涵的专业能力,这并非虚伪的客套。然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紧跟着发出了第二条——关于周末宴会的提醒。
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拇指在微凉的手机侧边上摩挲。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刻剖析过的微妙心理。理智上,他清楚封瑶对宋知涵只有纯粹的学术欣赏,也乐见她能与实验室其他优秀成员交流学习,拓展她的学术视野和人脉——这正是他当初鼓励她进入周明教授团队的初衷。但情感上,一种源自前世记忆深处的不安与潜藏的占有欲,如同幽微的电流,悄然窜过神经末梢。前世,他见过太多人、太多事分散过她的注意力,也见过她因天性敏感而将他人的善意过度解读,最终在人际漩涡中感到疲惫,将自我封闭。这一世,她变得如此通透、坚定,像一块经过打磨开始自主发光的璞玉,主动吸引着周围的善意与资源,这让他欣慰骄傲,却也隐隐害怕那些吸引而来的目光中,会有超出学术欣赏的存在。尤其是,宋知涵那样温和儒雅、学术能力出众,在实验室人缘极佳,且同样年轻的异性。
直到封瑶那条带着俏皮语气,仿佛看穿他心思的回复跃入眼帘——“知道啦,徐大学神放心……记在小本本上了~”。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打出这行字时,眼角眉梢那抹了然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意。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一股暖流熨帖地流过胸腔,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她懂他的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并用这种轻松的方式给了他笃定的回应。这种无需言传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的保证。
他放下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文献,却发现那些严谨的术语、复杂的脑区图谱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柔光,不再那么冰冷涩滞。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更高深的知识,还有如何更坦然地信任这份失而复得、且正在他们共同呵护下茁壮成长的感情。重生带来的,不仅是先知先觉,更需要心态的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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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封瑶将宋知涵的建议与自己的思路融合,全心投入到对“情感计算模型”中“愤怒-平静”维度的迭代优化中。引入分层注意力机制后,模型在情绪转折点的捕捉上果然平滑了许多,对极端愤怒后快速趋于平静,或是表面平静下暗流涌动的细微情绪变化,识别准确率有了显着提升。她在周中的组会上汇报了这一进展,条理清晰,数据翔实,得到了周明教授的高度赞扬,甚至鼓励她将此作为一个小的创新点,整理成短论文投递给即将截稿的某个领域内重要学术会议。
“封瑶这个思路很巧,分层注意力用在情绪过渡阶段,很有启发性。”周明教授点评时,目光扫过在场的宋知涵和其他几位博士生,“大家要多交流,互相启发。”宋知涵闻言,看向封瑶,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是纯粹的欣赏与鼓励。封瑶坦然接受,心中对这位师兄更多了一份感激。学术上的顺遂,如同为她注入了充盈的能量,让她由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转眼,周末将至。
赴宴的前一天,封瑶和徐卓远一起去市中心挑选礼物。她没有选择过于昂贵或标新立异的物品,那反而会显得刻意和不安。在徐卓远的参考下,她精心挑选了一套苏绣真丝披肩,图案是淡雅的山海水墨,兼具艺术感与实用性,送给气质干练的小婶梁婧;又选了一套品质上乘的徽墨歙砚套装,送给喜爱书法、颇有文人风骨的小叔徐文谦。礼物不算出挑,却足见用心与尊重,非常符合“小范围接风宴”的基调,也避免了被拿来与可能出现的、更昂贵的礼物比较的尴尬。
徐卓远看着她认真聆听店员讲解、仔细比较花色质地、不时询问他小叔小婶具体喜好的侧影,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她行事越来越稳妥,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仿佛已经预演过无数次,却又无比自然。这不仅仅是“准备”,更是她内心力量增长的外显。
宴会安排在周六晚上,地点是徐家一处并不经常使用、但装修雅致温馨的城郊别墅。徐卓远准时到宿舍楼下接她。
当封瑶从楼梯口走出来时,徐卓远的目光凝住了,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
她并没有穿着多么华丽的礼服,只是一条剪裁极其得体的浅丁香色及膝连衣裙,面料带着细微的珍珠光泽,随着她的步伐流淌着柔和的光晕,衬得她裸露的肌肤愈发白皙莹润。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发梢带着精心打理过的微卷,脸上化了几乎看不出的淡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清丽的五官,唇色是温柔又显气质的豆沙红。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坠子是一颗小巧的、打磨成星星形状的月光石,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母用攒了很久的钱送给她的礼物,寓意守护与希望。
这一身打扮,清新雅致,恰到好处地融合了少女的柔美与初长成的温雅,既不会过于随意失礼,也不会过于隆重给人压力。最重要的是,她眼中没有丝毫怯场与不安,只有一片沉静的温和与隐约的期待。她手里提着精心包装好的礼物袋,步伐平稳地走向他,宛如一株在月色下静静绽放的丁香。
“等很久了吗?”她微笑着问,声音清澈,打破了他的凝望。
徐卓远回过神,眼底掠过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即化为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没有,刚到。”他极为自然地伸出手,不是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