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树洞协议”的首次成功应用,如同一颗被精心计算好角度和力道的石子,投入徐卓远那片由数据与逻辑构成的静谧湖面。漾开的涟漪虽细微,却持续扩散,甚至开始微妙地改变着湖水的“生态系统”。封瑶作为最初的投石者,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那层由前世记忆和今生身份差异构筑的无形壁垒,似乎又变薄了些许。他依然遵循着效率优先的沟通原则,言简意赅,逻辑至上,但信息的频率和内容,开始稳定地掺杂进更多属于“日常”与“困惑”的碎片——这些在过去的徐卓远认知里,或许会被归类为“无用噪音”的数据。
例如,他会发来一张食堂新窗口“疑似糖分超标35”的草莓慕斯照片,附言:【根据色泽与质地初步判断,不符合你的健康饮食偏好。这看似是冰冷的评估,实则是一种笨拙的关心。又或者,在深夜她可能还未入睡的时间,发来一条纯粹的学术探讨:【阅读文献时遇到概念:‘情感记忆的躯体标记假说’。其神经机制与‘重生’带来的认知重构,是否存在潜在关联?你是否体验过躯体记忆先于意识记忆触发反应的情况?】 这已不仅仅是求知,更是一种试图理解她独特经历的尝试。
对于这些“数据包”,封瑶都会以最大的耐心和真诚“解码”并回复。对前者,她会笑着打字:【判断准确!不过偶尔放纵一下,也是生活的必要调剂哦。下次可以试试一起?或许能更新你的‘甜品评估模型’呢。】 对后者,她会结合自己两世交织的体会,谨慎地表达看法:【或许存在关联,但侧重点不同。躯体记忆更偏向本能和应激反应,如同刻在神经元上的条件反射。而重生带来的认知重构,更像是在更高维度上,对所有这些本能反应进行的一次系统性的‘代码审查’和‘安全漏洞修复’,其驱动力更偏向于理智和意志。】
徐卓远通常会回复一个简单的【收到,数据已更新】或【理解,新假设已建立,有待验证】。但封瑶知道,他听进去了。他就像一台搭载了顶级算法却刚刚接触现实世界复杂数据库的学习机器,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关于“情感”、“人际”、“日常偏好”这些非结构化数据,并尝试在他的内在逻辑体系中,为它们建立新的模型、定义新的映射关系。这个过程本身,就弥足珍贵。
这种变化并非只有封瑶这个“近距离观测者”才能察觉。周末,“甜憩”角落那个她们惯常占据的卡座里,陈悦叼着吸管,眼神晶亮地像扫描仪一样审视着封瑶:“瑶瑶,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偷偷修炼了什么‘心境澄明’大法?感觉你整个人的气场……唔,不太一样了。”
“有吗?”封瑶搅拌着杯中的燕麦拿铁,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笑意,那是一种源于内心安定和被理解的舒展。
“有!非常之有!”陈悦用力点头,放下果汁,开始掰着手指数,“以前你虽然也温柔,但总带着点……嗯,小心翼翼的疏离感,好像生怕给别人添麻烦,或者说,有点不确定自己在别人世界里的坐标。现在嘛,温柔里多了种笃定,就像……嗯,就像知道自己手握标准答案,所以不慌不忙,能够从容应对任何变数的感觉。”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而且,我听说徐学长那边,最近‘人性化’指数飙升哦?连他们实验室的学弟学妹都在传,说徐大神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至少不会再用一个眼神就让汇报的人怀疑人生了,甚至偶尔还会就‘非技术性问题’进行简短提问!他们导师都开玩笑,说项目组沟通效率提升了,氛围也没那么像‘代码评审会’了。快说,是不是你的‘树洞协议’起效果了?你这简直就是对冰山进行可持续性软化改造的伟大工程啊!”
封瑶脸微热,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轻声为徐卓远辩解:“他自己也在学习和成长。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她将话题引开,“对了,你刚才说文艺部最近有个大活动?”
“对,一个校际联合的文创市集,我们部门负责总策划。”陈悦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策划方案里的亮点和遇到的难题,但眼神依旧时不时飘向封瑶,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真诚的祝福。
就在这时,咖啡馆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起,打破了午后慵懒的氛围。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长款风衣的女生,她气质优雅出众,长发微卷,妆容精致得体,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仪态美。她一进门,就自然地吸引了店内不少或欣赏或好奇的目光。她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收银台后正在擦拭咖啡机的苏雨身上,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走了过去。
“苏雨学姐,好久不见。”女生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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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抬头,脸上露出 genue 的惊喜:“思语?真的是你!你怎么回国了?不是听说你在巴黎进修艺术管理吗?朋友圈里都是你的看展记录呢。”
“课程刚好告一段落,回来处理些家里的事情,也顺便看看国内的发展机会。”被称作思语的女生笑道,目光不经意般扫过店内,在封瑶和陈悦所在的角落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快速而锐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比较,随即又自然移开,重新落在苏雨身上,“学姐的店还是这么温馨,生意真好,看来你的‘咖啡哲学’很受欢迎。”
封瑶并未特别注意这个插曲,只当是苏雨姐的旧识来访。直到几天后,她去图书馆查找一些关于中世纪手抄本装饰艺术的资料,在静谧而充满书卷气的艺术类书架区,再次遇到了这位名叫李思语的女生。
李思语似乎也在找书,恰好与封瑶的手同时伸向了书架间仅剩的一本厚重的《欧洲中世纪装饰艺术图鉴》。
“好巧。”李思语率先松开手,对封瑶展露一个无可挑剔的、仿佛经过精心设计的微笑,语气温和,“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