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如约而至,154头顶被赤色覆盖,而后逐渐变黑,只剩天边一缕灰粉。
诺兰正在塞西尔的公寓里,怀里抱着小诺埃尔,面前坐着雪莱。
诺埃尔依旧是乖巧的,抱着小奶瓶在诺兰怀里坐着喝奶,一双通透清澈的蓝眸左看右看,看一会儿雪莱,又看一会儿诺兰。
雪莱双手撑着脑袋,暗绿色眸子垂下去,看茶几上不断流动的沙漏。等时间随着沙漏流动片刻之后,才开口道:“真没准信儿?你就准备这么一直缠着塞西尔?”
诺兰施施然开口:“难道你不准备一直缠着安德烈吗?”
雪莱一时间没话说,他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也是……但是吧,有你在身边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总感觉后面有事儿等着我。”
“确实有事,但不是大事。”诺兰平静地开口,“给你一段时间,好好享受有爱人在身边的时光吧。”
“我就知道……”
雪莱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他伸手抹了把脸:“不好进展啊。我晚上钻安德烈被窝他都能给我捞起来抱客房里,这小东西真难缠。”
“谁让你编那么一个不好圆的谎?你是不是还告诉他自己舍不得抛弃你的那个雌虫?”诺兰面无表情地抚摸着诺埃尔的小脑袋。
雪莱皱起眉头,俊美的雄子满脸为难:“不告诉他我还能怎么办?我装可怜他比我更可怜啊,大傻狗似的往我身上一扑我就忍不住,我怎么让他可怜我收留我?”
“……”诺兰轻轻叹了口气,“你也没见得聪明到哪儿去。”
“诶你什么意思?”
诺兰淡声道:“让你直白点的意思。再拖下去,我要准备去主星了,你还没牵上安德烈的手呢。”
闻言,雪莱往后一仰,没骨头似的躺在单人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求个高人来教教我怎么以一个鳏夫的身份追人吧?”
诺兰听不下去了,道:“你小点声,免得一会儿整栋楼都知道你追不到雌虫了。”
“我这不是难受吗,我心里难受啊……”雪莱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愣愣的,“我的天,早知道就不撒那么个弥天大谎了,现在好了,雌君追不到手了,我成孤家寡人了,我可怎么办啊……”
诺兰轻轻叹了口气:“你丢下谎言里的道德束缚不就能追到了吗?”
闻言,雪莱直愣愣地坐起来,一双绿眸盯着诺兰看:“什么意思?”
诺兰道:“反正你话里的那个雌君是假的,你不要脸一点,就当自己见异思迁了,不就能追到了吗?”
“你这样的,正常帝国雌虫是无法拒绝的。”
雪莱想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一番:“对啊,我撒个谎而已又不是真的有雌君,难不成我还得被一个不存在的雌虫给捆住?”
“好兄弟,你这脑子还真是好使!我明白了,等我好消息!”
说着,雪莱嗖的一声蹿起来,对诺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溜烟儿就走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偌大一个客厅就只剩下诺兰和他怀中的诺埃尔。
片刻后,诺兰勾唇轻轻笑了笑,手指勾了勾诺埃尔的小脸,低声询问:“想不想要雌父?”
小诺埃尔哪知道雌父是什么,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叭叭……”
“对,是爸爸……”诺兰轻轻笑着,摇了摇怀里的小诺埃尔,逗得他咯咯直笑,“爸爸给你找个妈妈,他会比爸爸更爱你。”
治安管理局下班很晚,到了晚上塞西尔才带着满身疲惫打开了家门。
一进门,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回来了?”诺兰身穿围裙,将最后一道菜放在餐厅的大理石桌上,“浴缸里正在放水,先吃饭?”
小诺埃尔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抱着一个毛绒玩具,见到了塞西尔,嗓音嘹亮地喊了一声:“麻麻!”
“……嗯。我,不是……”
塞西尔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场面是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他生在黑市,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雄父,雌父是个酒鬼,自从他破壳有记忆以来,就跟雌父缩居在几平米见方,没有窗户的黑暗小空间中。
八岁以前,他对家的记忆,永远只有恶心的烈酒味和拳打脚踢的灼热痛感。
后来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军部,成了上将,到了该找雄主的年纪,他也明白了虫族世俗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无非一个雄虫被无数雌虫环绕,雄虫心情好了,赐你一晚,心情不好,打你一顿,平常的相处模式就是主人与奴隶。所剩不多的交流,大概就是每天的颐指气使和每个月定期上交财产时候那冰冷的转账和接收信息罢了。
说实在,面前的场景,从来没在他认知里出现过。
世界上怎么会有雄子做好饭菜等着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的雌虫回家呢?
还有……还有幼崽……
幼崽怎么能出现在雄子身边呢?
就算是,暂时收留的陌生人,好像也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吧?
“怎么了?”
在塞西尔愣神的时候,诺兰已经解下了围裙,凑了过来。雄子修长微凉的手搭在他额头上,“没有发烧,怎么不过来吃饭呢?”
“没……”
塞西尔回过神来,慌忙后退一下躲开了诺兰的手,低声道:“只是工作一天,稍微有点累了。做的什么?很香?”
“尝试了一些新的发明。”
诺兰将塞西尔外套解下来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推他去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桌上四菜一汤,是地道的中餐。这在奉行效率至上,习惯各种营养制剂和轻食的虫族社会简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这并不妨碍它味道诱人。
塞西尔洗完手出来,属于他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