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还空着。姑娘低着头走过去,刚想把薄毯铺在干草上,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谁让你往这放的?这是我们先占的位置!”
说话的正是刚才欺负她的中年妇人,不知竟和她分到了同一个帐篷。姑娘愣住了,小声辩解:“这……这是剩下的位置……”
“剩下的也轮不到你!”妇人抬手就把她的薄毯扫到地上,薄毯上的泥渍蹭到了旁边一个女人的衣服上。那女人立刻炸了,伸手就揪住了姑娘的头发,把她往帐篷外拽:“你个丧门星!弄脏我的衣服,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头发被扯得生疼,姑娘疼得眼泪直流,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腕,却怎么也挣不开。帐篷里的其他人要么扭过头假装没看见,要么抱着胳膊看热闹,还有人跟着起哄:“打她!让她知道规矩!”
姑娘被拽得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帐篷的木杆上,怀里的包子也掉在了地上。她看着周围冷漠或恶意的眼神,感受着头发被撕扯的剧痛,突然想起了粥棚里凌霜的身影——那道银甲身影,是她今天唯一感受到的暖意。绝望中,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揪着她头发的女人,跌坐在干草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哭嚎,只有压抑的呜咽声在闷热的帐篷里断断续续地响起。
青禾攥着刀柄,脚步沉重地回到女子护卫队的临时营帐。帐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映得她脸上满是纠结——晚饭扒了两口就咽不下去,眼前总晃着那姑娘摔在泥泞里的模样,手背被踩时泛白的指节、滚进泥水里的包子,还有那双含着泪却倔强咬唇的眼睛,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在狭小的营帐里来回踱步,靴底蹭着地面发出沙沙声。年长护卫的话还在耳边:“非伤及性命暂不介入,别因小失大。”可她总觉得不对劲,那三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尤其还和那姑娘分在同一个帐篷,今晚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行,不能等。”青禾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她想起凌统领平日里虽要求严守秩序,却也最见不得弱者被欺凌——上次有护卫队的人欺负流民,还是凌统领亲自处置,毫不留情。那姑娘本就无依无靠,若真等出了人命再上报,一切就晚了。
她攥紧腰间的短刀,转身掀开门帘,不顾夜色已深,快步朝着凌霜的营帐走去。夜风刮过校场,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每走一步,都更确定自己没做错——有些事,比所谓的“秩序尺度”更重要。
青禾快步走到凌霜的营帐前,抬手刚要叩门,却发现门帘虚掩着,帐内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油灯还燃着微弱的光,映得案上的短刀泛着冷光。她探头望了望,没看到凌霜的身影,想来是还在巡视校场。
“没时间等了。”青禾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女流民帐篷区跑。夜色渐浓,校场里的灯火稀稀疏疏,大多帐篷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鼾声,混着夜风在营地间穿梭。
帐篷区密密麻麻排了几十顶,帆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投下斑驳的黑影。青禾放慢脚步,尽量让靴底轻擦地面,避免发出声响。她记得那姑娘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裙,头发用断木簪挽着,于是挨个儿掀开帐篷门帘的一角,借着帐内透出来的微光仔细打量。
第一顶帐篷里,几个女流民蜷缩着睡在一起,鼾声震天,没有她要找的人;第二顶里,有人在低声说话,借着油灯看过去,都是些年纪稍大的妇人,也不是;第三顶、第四顶……她接连看了十几顶,心越来越沉,生怕那姑娘出什么意外。
夜风刮得更紧了,吹得她脖颈发凉,手指冻得发红。就在她走到倒数第三顶帐篷前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像小猫在呜咽。青禾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的缝隙——昏黄的油灯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干草上,正是那个姑娘!她怀里紧紧抱着什么,肩膀剧烈地抽搐着,旁边几个身影睡得正沉,其中一个,正是白天欺负她的中年妇人。
青禾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指尖下意识放轻,轻轻叩了叩帐篷门帘。角落里的身影瞬间僵住,啜泣声戛然而止,像受惊的小兽般缩得更紧,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发亮的眼睛,满是警惕。
“是我,白天给你处理脚踝伤口的姐姐。”青禾放柔声音,刻意压低语调,避免惊醒帐篷里其他人,“别怕,我没恶意,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姑娘的肩膀微微松动,迟疑了片刻,才慢慢从干草上爬起来。她拢了拢沾满泥污的薄毯,小心翼翼地避开旁边熟睡的中年妇人,踮着脚走到帐篷门口,抬头看清是青禾,眼里的警惕才褪去几分,多了丝怯生生的依赖。
两人走到帐篷外的空地上,夜风带着凉意吹过,姑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青禾解下自己肩上的披风,轻轻搭在她单薄的肩上——披风还带着青禾的体温,裹住了满身的寒意。姑娘愣了愣,抬头看了青禾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还疼吗?”青禾指了指她的脚踝,又瞥了眼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是那个被擦干净的包子,还揣在怀里,显然没舍得吃。
姑娘摇了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不疼了,谢谢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叫青禾,是女子护卫队的。”青禾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温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蕊。”姑娘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的边缘,那是青禾铠甲上蹭到的布纹,粗糙却温暖。
“阿蕊,很好听的名字。”青禾笑了笑,语气更柔和了些,“你在流民里,还有家人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阿蕊强装的平静。她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青禾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她死死咬着唇,压抑的呜咽声再也忍不住,断断续续地溢出喉咙:“没了……都没了……爹和娘……死在路上了……”
青禾的心沉了下